陳逸瞧著她嘟著嘴撓癢癢的樣子,便笑著讓她先去歇著。
小蝶依言回去,邊走邊扇,生怕把蚊蟲帶回木樓。
陳逸左右無事,起身看向池子,活動活動筋骨,發出輕微的噼啪之聲。
吹著這風,倒也覺得舒爽。
便在這時,旁邊木樓房門開啟,蕭驚鴻走出來,絲毫不停頓的朝他走來。
陳逸瞧見她,笑著揮手算是打過招呼,問道:“明日幾時出發?”
蕭驚鴻來到他身側,臉上仍舊戴著那張半甲,“卯時一過。”
聲音清脆,還帶著些許平常少有的溫和。
陳逸能瞧出她的心情不錯,想了想,便坐到石桌前,語氣仍舊隨意:
“晌午聽大姐說了互市之事,說是府裡拿了不少銀錢出去?”
蕭驚鴻坐到他邊上,嗯了一聲,“祖父擔心不出些銀錢會讓山族不滿。”
陳逸自是點頭,想來蕭家應也存了做些買賣的心思。
許是覺得有幾分歉意,或者過意不去,蕭驚鴻不免解釋了幾句:
“原本這次回來,我打算在府裡多待些時日。”
“但此番和山族的互市關係重大,我得親自盯著。”
“短則一兩個月,長三五月,我才能回返。”
陳逸聽出她話裡的意思,笑著說:“茲事體大,的確應該細緻一些。”
蕭驚鴻瞧了他一眼,卻也能看出他說的並非違心話。
她心中鬆緩許多,轉而問起其他:“大姐有跟你說安排在哪兒嗎?”
陳逸指著桌上那些冊子,“呶,濟世藥堂掌櫃。”
蕭驚鴻翻看兩眼,對這些不甚瞭解,沒再多看,只說道:
“今日我已與祖父、二爺和二叔幾人說好,讓他們不用苛刻待你,他們已經答應了。”
陳逸笑了,“多謝了。”
這樣算是解了他的後顧之憂。
省的他以後做些事情再被府裡禁足。
哪知聽到他的話,蕭驚鴻眼眸微轉定在他身上:“不若送我一幅字當做謝禮?”
陳逸想了想倒也沒拒絕,點頭問道:“打算拿去給山族當見面禮,還是?”
蕭驚鴻半甲下眼眸閃爍,輕聲說道:“留給自己。”
陳逸微愣,顯然沒料到她會這般接話。
似是察覺他的目光有異,蕭驚鴻微微低下頭,如水般的眼眸起了些微波。
“此去數月,驚鴻不想回來時,對你生出陌生感。”
她不是個健忘的人。
可她如今的身份和職責,讓她很難專心兒女情長。
偶爾她會想,等到無戈繼任侯位,她卸甲歸家來,與夫君相守一生倒也不錯。
陳逸卻是沒想那麼長遠。
不過這幾天,他和蕭驚鴻相處起來,雖沒多少進展,但大抵是不討厭的。
沉默片刻。
陳逸起身去書房找來筆墨紙硯,將雲松紙鋪開。
蕭驚鴻坐在一旁自覺地倒水磨墨。
藉著月光、燭火,兩道被拉長的影子搖搖晃晃,時而交迭,時而錯開。
陳逸凝望她片刻,心中對要寫的內容有了決定。
待墨汁調勻,他便提筆寫下:《鵲橋仙》三個字。
接著揮毫如意,一縷縷氣機若隱若現勾動天地靈氣,字字芳華顯現: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蕭驚鴻本在看他,但隨著第一個字的熒光芳華出現,她便再沒關注其他。
一雙明亮眼眸定定地看著那頁雲松紙,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
直至看到最後,心裡只剩下一個字:“美。”
美得不是她,而是這首詞。
還有寫詞的人……再難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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