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太陽高懸,熱氣和光耀隨之升騰。
兩側林木的影子投在官道上,一灰一白涇渭分明,隱約看到邊緣的搖曳。
那不是清風拂面,而是官道盡頭疾馳而來的快馬和車軌在奔騰。
陳逸遠遠地打量著,嘴裡喃喃:“要不怎麼說狀元郎的威勢大呢。”
快馬甲士開道,旗官執旗緊跟在後,拱戍之後的一輛由四匹駿馬拉著的大紅車廂。
雖是飛奔而來,但不難看出那車廂的車軌平穩,竟沒有一絲晃動。
直到距離驛站還有一里時,那些快馬、飛旗連同之後的馬車方才放慢速度,逐漸停在驛站邊上。
見狀,劉巳為首的官員紛紛面帶笑容的圍上去。
還未見到陳雲帆的身影,他們大部分人已是做出揖禮的手勢。
陳逸左右打量一眼,認出那車上掛著的不是什麼蜀州布政使司的雲旗,而是在車廂頂部有著塊巴掌大的印記——黑底白雲上勾勒出一個“陳”字。
赫然是江南府陳家的印記,代表著其內坐著的是傳承五百年的世家陳家的主支。
為什麼是五百年?
這就得從大魏之前的大梁朝立國時期算起,作為當時功勳之臣的江南府陳家先祖,傳承至今剛好五百年。
而所謂的世家門閥,別看僅是簡短四個字,背後代表的不僅僅是權勢地位和財富,更重要的是——傳承。
越是傳承久遠的世家,不僅在其族地勢力龐大,觸手更延伸至四方,可謂盤根錯節。
不說江南府陳家,便是蜀州蕭家傳承兩百年,姻親就有橫行廣越府、交州的乾國公一脈。
其他與蕭家交好的豪族、世家數量多到需要盤算半天時日。
因而此刻,陳逸瞥向一側蜀州府城大小官員,心中清楚他們在意的不僅是陳雲帆的官身,還有江南府陳家和清河崔氏。
此刻,蕭無戈仰著腦袋瞅了瞅,“姐夫,這雲車的規制不低吧?”
陳逸微微頷首,“的確不低。”
楠木為骨,廂體包裹精鐵,且頂上華蓋,族印雕花,不僅僅是規制不低,單這輛馬車上犯得忌諱就足夠那些古板的言官彈劾的了。
這一點連年幼的蕭無戈都看的出,何況其他人?
不過顯然,劉巳那些官員只當沒看見。
這時,雲車綢緞簾布掀開,一名衣著單薄的侍女走了下來,半跪在地大腿繃直。
便見一名身著大紅色衣袍,頭戴著紗帽的男子踩著她的腿走下來。
他的容貌極為俊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身形修長,卻明顯能看出他的瘦削。
赫然便是江南府陳家大房嫡出陳雲帆——如今大魏朝的狀元郎,蜀州布政使司的從四品參政。
他打量一圈,目光越過劉巳等人,遠遠看到後方的陳逸等人,笑著揚手揮了兩下。
別說,那笑容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極為友善親切。
劉巳見他忽略自己等人雖有不快,但心裡卻也鬆口氣,至少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表面看起來還算和睦。
“蜀州知府劉巳,恭候陳參政多時。”
接著是與陳雲帆官職相同的蕭東辰,笑著拱手,“本官蜀州布政使司參政蕭東辰,代左、右布政使前來迎接雲帆老弟。”
其餘官員一一行禮。
陳雲帆收回目光,笑著作揖:“劉大人見諒,蕭大人,還有諸位,路上多有耽擱,讓你們久等了。”
劉巳笑著說:“不礙事,時辰尚早,今晚右使劉鴻已定了逢春樓的宴席,就等陳大人稍作歇息為你接風洗塵。”
“有勞有勞。”
陳雲帆一手在前,一手負後,看著謙謙有禮,腦袋卻是略微抬高,臉上神情更是輕鬆自如。
好似他受禮待是理所應當一般。
不僅劉巳、蕭東辰看得出來,陳逸自然也能看出來。
這位兄長和他記憶中一樣,看似待人親和,實則骨子裡裝滿了世家門閥的驕傲,根本彎不下來腰。
只是不知他當初登金寶大殿參加會試,面對當今皇帝主考,是不是也這樣?
正當陳逸打量著陳雲帆暗自揣測他會如何與他面談時,就見他胸前右手稍稍盪開,不過殷切的劉巳等人在旁,徑直走了過來。
遠遠地,陳雲帆便是笑著說:“逸弟,許久不見。”
逸弟?
“逸弟”等同“義弟”。
陳逸心說這是打算不認他這位寫在陳家族譜上的兄弟啊。
“雲帆兄,看你今日這派頭,風采不減當年逛金陵花街的時候啊。”
剛巧“長”字也被他丟了。
陳雲帆自是聽見了,不悅的說:“當日為兄受父親母親所託,前去捉你回家,你怎還記仇?”
陳逸絲毫不讓,“你捉我那次,只是因為我找了你鍾愛的蝶舞姑娘作陪。”
“蝶舞,那是誰?”
陳雲帆故作不知,朝身後馬車旁的侍女指了指:“她有為兄的春瑩好看?”
陳逸笑著說:“兄長風流才子之名傳遍江南府,眼光自是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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