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說得是,我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還有幾處疑問,還望你幫我拿拿主意。”
“比如這個……”
兩人湊在一起研究冊子上的內容,多數時候都是陳逸在說,蕭婉兒用心記著。
直到馬車停在貴雲書院,陳逸合上冊子,笑著說道: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有這麼多內容足夠大姐邁出第一步了。”
蕭婉兒點點頭,眉開眼笑,明媚的容顏好似一朵剛剛綻放的雪蓮。
極美的。
陳逸多看了兩眼,方才走下馬車,收攏好那二十多個裝有字帖的錦盒,準備拿去交給嶽明先生。
這時,蕭婉兒也跟著走下來,看著那座掛著“貴雲書院”四個字牌匾的地方,遲疑著問道:
“我能跟去看看嗎?”
陳逸瞧出她的意動,點頭:“自是可以。”
並且他還找了個更合適的理由,“剛好我一個人拿這麼多字帖不方便,有勞大姐幫忙。”
“好。”
蕭婉兒笑著接過兩個錦盒,還吩咐沈畫棠幫著抱起幾個,獨留謝停雲一人守著馬車。
三人一同進入書院。
蕭婉兒方才看著手裡的錦盒,說道:“先前聽小蝶提過幾句,說是裝裱了,沒想這麼多。”
“這些都是給那展館準備的?”
陳逸嗯了一聲,回道:
“我也不知嶽明先生他們準備了多大的地方,就多寫了幾幅,有備無患。”
“若是寫的多了,大姐不妨先收著,若是寫的少了……少就少了,讓院長他們多寫幾幅字帖就是。”
蕭婉兒聽到“收”這個字,難免又想起她從陳逸書房“偷”走的那首詞作,便縮著腦袋不敢再多問。
陳逸自是不知她的心思。
他一邊跟書院的學生點頭回禮,一邊引著蕭婉兒和沈畫棠前往書院深處。
那些學生看到陳逸倒是還好,不論熟悉的還是不熟悉的,都能中規中矩的行禮。
但是在瞧見蕭婉兒後,多少都有幾分不自然。
即便那些浪蕩花叢、自詡風流的才子也都如此,大抵都有“驚為天人”之感。
“輕舟先生身邊的女子是他夫人?”
“……那位是蕭老侯爺的大孫女蕭婉兒,可不是輕舟先生的夫人。”
“果然跟傳言中說的一樣,蕭婉兒有傾國傾城之姿,可惜……”
“兄臺,可惜什麼?”
“可惜紅顏薄命,聽聞蕭婉兒自小患有重病,藥石難醫啊。”
“怎會這樣?她……她……”
“若非如此,她又怎會到現在還待字閨中?哎,令人扼腕。”
貴雲書院內的學子大都是蜀州人士,自然地蕭家不陌生。
對蕭老侯爺、蕭婉兒、蕭驚鴻等人,他們更是耳熟能詳。
反倒是陳逸這位蕭家贅婿,才是剛剛被貴雲書院的學子熟知。
隱約的議論聲中。
陳逸帶著蕭婉兒、沈畫棠來到嶽明先生的宅院之內,卻是撲了個空。
在詢問路過的兩名學子,他方才知道嶽明先生等人正在書院藏書樓外,說是在準備一間新的學齋。
陳逸微微挑眉,心中嘀咕著速度夠快的啊。
距離他跟嶽明先生等人商議展館的事,不過三天時間,這就準備好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猜測或許是原來的建築改的,倒也沒多想。
接著他便和蕭婉兒、沈畫棠抱著字帖轉道前往藏書樓。
許是因為鮮少來到書院這等地方,蕭婉兒對這裡一切都覺得新鮮。
一邊打量四周,她一邊饒有興趣的說:“那些才子都會對你行禮呢。”
陳逸笑著點頭:“畢竟我現在是書院教習,算是他們的長輩。”
“嗯,這裡書卷氣韻好濃,若是無戈能在此處求學,應是對他有幫助的。”
“或許吧……”
估摸著蕭無戈聽到這個訊息,一定高興得從房間裡跳進池子裡去。
其實不怪蕭婉兒這般表現。
從小到大,因為她的身體緣故,幾乎很少離開蕭府。
一直到她前往烏蒙山道觀借用天地至陽氣息緩解她體內極陰絕脈後,她才得以出門。
每年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
且多數都是去採買一些東西,看一看藥堂等地。
而貴雲書院……蕭婉兒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沒過多久。
三人找到嶽明先生等人所在。
跟陳逸猜測的一樣,這處約莫五丈長寬的學齋已經粉刷一新,內裡空空蕩蕩,僅有四根柱子撐起。
幾人相互打過招呼,嶽明先生指著學齋四周,問道:“輕舟,瞧瞧這地方如何?”
陳逸打量一圈,點頭道:“還算湊合。”
他對展館沒什麼特別的要求,足夠寬敞,足夠亮堂即可。
畢竟是專門用來展示書道字帖的地方,太過逼仄難免讓人覺得貴雲書院小家子氣。
“既如此,老夫稍後便讓人將這裡佈置好。”
嶽明先生說著話,眼睛卻時不時瞥著陳逸三人手上的錦盒。
陳逸自也清楚,便將手裡抱著的十多個錦盒,分給嶽明先生、卓英先生等人。
“先前答應留給這座展館的字帖,都在這裡。”
嶽明先生臉上一喜,也不管當下場合,將手裡的錦盒開啟一個。
頓時,一片氤氳光輝照亮這座學齋。
一行金燦燦的魏青體字隱約從字帖上浮現而出。
嶽明先生掃視一遍,眼睛不由一亮,讚歎道:
“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好,好好,字寫得好,詞句也作得妙,當可勉勵我書院學子。”
卓英先生顧不得多看,也開啟自己手中的字帖,向眾人展示: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輕舟這魏青體渾然天成,定能讓那些前來書院拜訪的學子有所得。”
旁邊幾位先生大抵都跟陳逸相熟,對這些字帖多有誇讚。
但也有穿著長衫的兩人,一老一少,站在一側靜靜地看著。
眼見幾幅字帖過去,都是魏青體,也都是書道大成境界的字帖,其中那位模樣清秀的少年忍不住嘟囔道:
“這等水平的書道,有何稀奇?跟我爺爺相比,也沒高出多少啊。”
說著,他還看向身側老者道:“韓伯伯,若只是這樣,我沒必要離家千里來到蜀州吧?”
那位老者聞言苦笑著示意道:“照野休得胡言,此事稍後再說。”
只是兩人的對話,已經引得嶽明先生等人看了過去。
陳逸、蕭婉兒自也注意到二人存在,顯然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嶽明先生看清兩人,微一停頓,上前介紹道:“輕舟,婉兒姑娘。”
“這二位是從兗州遠道前來的客人,韓哲,韓章平,你稱呼他為章平先生即可。”
“他是嶽麓書院的教習,精研儒學多年。”
陳逸行了一禮,待那名叫韓哲的老者回禮,兩人算是打過招呼。
嶽明先生接著介紹道:“這位……”
沒等他說完,便見那少年人主動上前一步,行禮道:“學生裴照野,見過幾位先生。”
嶽明先生一頓,看了一眼韓哲,方才看向陳逸說道:“兗州裴家,想必輕舟應是聽過。”
顯然他這位書院院長,不太喜歡裴照野隨意插嘴的行為。
陳逸倒是沒在意,想了想道:“可是嶽麓書院裴喬松先生的‘裴’?”
不等嶽明先生開口,那少年裴照野昂起腦袋說:“正是。”
眾人都是一靜,不過多半也沒太在意。
畢竟都是有學問的人,倚老賣老的事不太會做。
唯一不悅的只有嶽明先生,兩次被人打斷,已然有幾分不喜。
那位老者韓章平先生自是清楚,將少年拉到身後行了揖禮道:
“照野年幼,還望嶽明院長跟幾位先生勿怪。”
裴照野卻是撇了撇嘴,嘟囔著又沒做錯什麼之類的話。
眼見如此,嶽明先生再是好脾氣,也有些著火,不客氣的說:
“章平,你們方才說輕舟書道沒甚新意?”
“那便來看看老夫手上這幅,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