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見狀,只得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接著蕭驚鴻將事情又講述一遍,方才打消蕭靖顧慮。
眼見如此,蕭靖放心之餘,不免羞愧說道:
“屬下無能,沒能及時通知侯爺,還望侯爺責罰。”
老太爺笑著寬慰道:“不怪你,那晚你畢竟身受重傷,你……”
話音未落,老太爺打量他一番,咦道:
“你傷勢好了?”
蕭靖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胸口,不確定的說:“應該……”
似乎想起來什麼,他驚訝的說:“是那個人?他竟還是一位醫道聖手?”
“誰?”
蕭靖接著便將那晚發生的事講述出來。
“……我探聽到那個訊息後,被一眾邪魔外道追殺重傷,直至落在提刑司手中昏迷過去。”
“而在醒來時,我隱約聽到身側有人在交談,好像在說什麼三萬兩金票在什麼地方之類。”
“哦對,最後他還跟我說了幾句話。”
老太爺跟蕭驚鴻對視一眼,問道:“說了什麼話?”
蕭靖回想一番,面上頓時浮現些許古怪。
他看著老太爺遲疑道:
“那人說,他對蕭家沒有惡意,相反還是一路人。”
“但為了防止那些人狗急跳牆,他暫時不能讓侯爺您知道。”
蕭靖說完兩句話,腦中驀地聯想起眼下的境況,忍不住嚥了咽口水,結結巴巴的說:
“他,他還說,等我甦醒,這件事就會結束……”
結合他剛剛聽聞的三鎮夏糧之事,那人所說顯然已經應驗。
可,可是……怎麼可能……
不止是他。
此刻老太爺和蕭驚鴻兩人臉上都有幾分凝重,大抵跟蕭靖的想法一樣。
良久。
老太爺笑了起來。
“現在來看,咱們跟劉家、蕭東辰沒啥區別,都被人當成了一枚棋子。”
“那人不僅提前得知訊息,提前謀劃佈局一切,還破壞了這次事情,並把一切主謀以及他們的罪證統統擺在咱們面前。”
“咱們吶,事情沒弄清楚不說,還稀裡糊塗的圓滿解決了所有事。”
“並且是以最小的代價,獲得了最多的好處!”
說到最後,老太爺忍不住拍了桌子,罵道:
“可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讓老夫提前知道,會讓那些人狗急跳牆?”
“老夫在他眼裡就那麼不堪嗎?啊?”
勿怪老太爺惱怒。
那人做得這些事情固然是幫了蕭家大忙。
可整件事情蕭家不僅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還是獲利最大的。
幾乎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他是覺得咱們太笨?還是覺得自己能耐大?”
“他孃的,老夫行軍打仗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被人這麼瞧不起!”
蕭驚鴻想笑,卻也是笑不出來。
縱觀整件事,她除了提前知會三鎮總兵做好防備外,就只有斬殺黑牙等人能拿得出手了。
其他的,不論是劉文,蕭東辰,還是劉家,明月樓等等,都是那人主動送到他們面前的。
就像老太爺說的那樣,他們蕭家沒做幾件事就得了所有好處。
想到這裡,蕭驚鴻看著面露愕然的蕭靖問道:“那人有什麼特徵?或者容易辨別之處。”
“他幫了咱們這麼大的忙,若是不表示表示,顯得咱們禮數不周。”
聞言,老太爺點點頭,面色不善的哼道:“驚鴻說的沒錯,咱們蕭家的確應該感謝他。”
“所以蕭靖,你仔細回憶回憶,看看能不能把那人找出來,老夫好去登門拜訪。”
他倒想看看那人有什麼三頭六臂,這麼不把他放在眼裡。
蕭靖微愣,仔細回憶片刻,驀地瞪大眼睛:“屬下的確有個發現。”
“侯爺還記得前段時間,屬下阻礙提刑司調查劉敬之死的事吧?”
“有這回事兒,老夫記得。”
“那晚上出手斬殺那名老者的人,與前日救了屬下的人,聲音很相似。”
“仔細想想,應該是同一個人。”
老太爺聞言卻是哼了哼,“倒的確是一樣的風格,暗中幫忙,不留姓名。”
“好,好得很,老夫現在更是誰了。”
蕭驚鴻自是清楚老太爺並不是真的生氣,僅是有些羞惱。
事實上,她現在也有類似的想法。
只是她羞惱之餘,更多的是慶幸。
若不是有那人幫忙,此刻蕭家怕是已經徹底亂起。
結果只會比現在糟糕的多。
想著,蕭驚鴻若有所思的說:“要找出他倒也不難。”
老太爺精神一震,“哦?說說看。”
“先前通知孫女的人是‘刀狂’柳浪和山婆婆孫女裴琯璃,他們兩人中至少有一人是知情者,且應該知道那人身份。”
“那就把他們找來問一問吧,總歸不好讓那人白做這麼多事。”
蕭驚鴻嗯了一聲,接著道:“不過現在想來,那人倒的確厲害。”
“除了那些謀劃外,他自身還是位醫道聖手,且有著兩位武道大成的手下。”
“便是驚鴻曾經跟著師父遊歷天下,也鮮少遇到過這等人物。”
在她看來,鐵壁鎮外的槍客和柳浪一樣,都是那人的幫手。
畢竟醫道聖手想兼修武道,比她劍道槍道合修更難。
聞言,老太爺神色緩和一些,點了點頭道:“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做了那麼多事情,不被咱們發現。”
頓了頓,他接著嘆了口氣道:“不過等把人找出來之後,咱們對他還是以禮相待為好。”
“若是能引為助力,對你對我對蕭家和定遠軍,都有益處。”
蕭驚鴻點點頭,“孫女明白。”
互通有無一番後。
老太爺看了看屋外天色,臉上再次浮現些冷意,吩咐道:
“時辰不早,先拿了蕭東辰再說,切記那三十萬兩銀子也要找到,以便彌補鐵壁鎮夏糧損失。”
“待處置完家裡事,老夫便給劉洪送去他的好侄子。”
“總之,要趕在聖上得到訊息前,解決一切事情!”
“孫女這就去……”
待蕭驚鴻離開,老太爺看向蕭靖,沉吟道:
“你說,刑堂接下來該給誰來掌管?”
蕭靖猶豫片刻,行禮道:“侯爺,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侯爺,如今侯府內憂外患,應當用重典,保內宅安穩。”
“所以屬下認為,刑堂該交由大房之人掌管。”
老太爺明白過來,起身道:“那就由懸槊暫代吧。”
他的確顧念舊情,但不會顧及蠢貨。
尤其是那些只有眼前利益背叛蕭家的蠢貨。
……
臨近午時,暴雨依舊。
嘩啦噼啪聲中,陳逸一身青衣長衫,撐著一把油紙傘,不慌不忙的回到蕭家。
甫一來到前院,他看到那些甲士親衛神色時,心中便已清楚老太爺和蕭驚鴻已經出手了。
倒也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陳逸想著這些,面上卻是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施施然穿過前院,朝春荷園而去。
期間,他看到清淨宅外的境況時,還跟王力行、劉四兒等人打了個招呼。
只是吧。
劉四兒他們心情都不算好,回應時多有敷衍。
陳逸自也不在意,更不會湊過去詢問緣由,省的沾染上一些麻煩。
不過等他來到後院時,心情就沒那麼放鬆了。
遠遠的,他就看到一道高挑倩影站在春荷園外。
那身影一襲紅衣,腰間掛著長劍,高高的馬尾下是一張銀質面具。
那雙眼眸如秋波送水,正一眨不眨的看過來。
——不是他的夫人蕭驚鴻是誰?
陳逸暗自挑了挑眉,不免嘀咕幾句蕭驚鴻應該很忙,怎會在此之類的話。
疑惑之餘,他腳下卻是不停,笑著快走幾步迎了過去。
“夫人,何時回來的?”
蕭驚鴻一雙眼眸微有閃爍,大抵算是心情不錯。
“今早。”
“倒是不巧,昨晚我應邀在曲池上跟人商議藥堂的事,回來的晚了。”
“不礙事。”
陳逸笑了笑,神色自然的問:“夫人這次回來,應是要在家裡過完中秋吧?”
蕭驚鴻一頓,微微低頭道:“我,還有幾件事要做,不過,我儘量趕在中秋前處理完。”
“這樣啊……”
陳逸心中清楚應該是昨晚的事還有後續,便笑著說:
“那你別忘了知會老太爺一聲,近段時間張國公和孫老先生相繼離開,老太爺估摸著會想借著中秋佳節熱鬧熱鬧。”
“還有大姐那裡……”
陳逸一邊引著蕭驚鴻進入春荷園,一邊絮絮叨叨說起近段時間的趣事。
待兩人來到木樓外,正要分別。
就聽蕭驚鴻開口問道:
“夫君,不知裴琯璃臨走前幾日有沒有什麼異樣?”
陳逸心裡咯噔一下。
虎丫頭不會露餡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