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一愣,愕然回頭。
他看到林旭的肩膀在微微聳動,那雙露在面巾外的眼睛,此刻彎成了月牙,裡面盛滿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怎麼回事?
方旭兄弟為何發笑?
難道林浩這詩……不好?
可,可剛才大家不都說好嗎?
林旭確實想笑。
太好笑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
“九月江南花事休,芙蓉宛轉在中洲。”
這兩句,意境清雅,帶著幾分蕭瑟秋意下的婉約之美,單拎出來,確實是少有的美句。
可後面這兩句——“一生不與花爭豔,留得清魂伴角樓。”
簡直是狗尾續貂,不,是畫蛇添足,而且添的還是豬大腸!
“不與花爭豔”,倒也勉強說得過去,可這“留得清魂伴角樓”是什麼鬼?
竹子高潔,守在冰冷的角樓旁?
這是什麼清奇的意境?
強行拔高,硬湊風骨,結果卻是不倫不類,牛頭不對馬嘴。
前兩句的靈氣,被這兩句拙劣的模仿和生硬的拼湊,敗壞得一乾二淨。
這哪裡是詠竹,分明是在糟蹋竹子,更是在糟蹋詩詞。
場間的氣氛,因林旭這突兀一笑,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滯。
一些離得近的人,也聽到了這聲輕笑,紛紛側目。
張軒臉上的得意笑容也是一僵,不悅地循聲望來。
不過,大部分人的熱情尚未完全消退。
在短暫的錯愕後,還是有不少人繼續為林浩喝彩。
“好!林探花高風亮節!”
“這詩意境深遠,將翠竹不與群芳爭豔,獨守清寂的品格寫得淋漓盡致!”
“當真是詠物言志的佳作啊!”
這些喝彩,多半是林浩的平日同伴,或是那些附庸風雅之輩,未必真懂,只管叫好便是。
而此時,水榭二樓的雅間內,清詩姑娘秀眉微蹙。
先前林浩吟出“九月江南花事休,芙蓉宛轉在中洲”之時,她眼中也曾閃過一抹驚豔。
這兩句的意境和辭藻,確有大家之風。
可當後兩句出來,她那好看的眉頭便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不對勁。
很不對勁!
就像是上好的錦緞,卻硬生生被縫上了一塊粗麻。
斧鑿痕跡太重,意境也斷裂得厲害。
前後的氣韻,完全不搭。
她心中輕輕一嘆,有些惋惜。
天字號包房內。
七公主齊洛櫻撇了撇小嘴,臉上的傲嬌之色更濃。
“哼,什麼探花郎。”
她對著身旁的侍女低聲吐槽,聲音裡滿是不屑。
“前兩句聽著還像那麼回事,怎麼後面就跟鄉下學究掉書袋似的,生硬又可笑。”
“還‘角樓’呢,竹子沒事跑去角樓做什麼?看風景嗎?”
在她看來,林浩這首詩,比她那首《晚菊》可差遠了。
場下的張軒,自然聽不出這些門道。
在他看來,林浩的詩就是全場最佳。
他得意地掃了王安一眼,見王安身後的蒙面人竟敢發笑,心中更是火大。
“王安!”
張軒提高了聲音,帶著幾分挑釁。
“你那位朋友,似乎對林兄的詩有不同看法啊?”
“莫不是覺得林兄的詩不好?”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林旭,語氣中充滿了譏諷。
“還是說,你這位朋友已經胸有成竹,準備拿出驚世駭俗的絕妙佳作,來壓過林兄一頭?”
“詩會可快結束了,再不拿出點真本事,你那免死鐵券,可就要歸我張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