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中，已是華燈初上。
京城的繁華，似乎能消弭一切肅殺之氣。
林旭坐在馬車裡，聽著窗外喧鬧的叫賣聲，心中卻想著在校場上說的那句話。
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這並非危言聳聽。
北方的蠻族，兇悍異常，幷州又是戰事最前沿，此去，確實是凶多吉少。
一個身影，悄然浮現在他的心頭。
飄雪。
林旭心中一動，對車伕道：“改道，去教坊司。”
這一次，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到她了。
教坊司依舊是那般歌舞昇平，靡靡之音不絕於耳。
林旭熟門熟路地來到飄雪那座僻靜的小院。
院門虛掩著，他推門而入，看到屋內的燭光下，一道倩影正臨窗而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都化作了沉默。
“林郎，你來了。”
飄雪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來看看你。”
林旭走到她面前，輕聲說道。
她早已備好了熱水。
兩人洗漱一番之後，房間裡的燭火被風吹得搖曳不定，將兩道身影拉得很長，最終，交織在了一起。
錦被翻紅浪，芙蓉帳暖。
這一夜，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瘋狂地索取著，彷彿要將對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以此來抵抗即將到來的離別。
許久，雲收雨歇。
飄雪依偎在林旭的懷中，白皙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輕輕畫著圈。
“此去幷州，路途遙遠，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你定要……萬事小心。”
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充滿了擔憂。
林旭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放心。”
“等我回來。”
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等我凱旋歸來，我就想辦法，把你從這個地方接出去。”
“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再也不分開了。”
飄雪的身體微微一顫，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滴落在林旭的胸膛上，微微有些燙。
“我等你……”
……
第二日，天光大亮。
林旭從睡夢中醒來，習慣性地向身旁摸去，卻只摸到一片冰涼的被褥。
他猛地睜開眼。
房間裡，已經沒有了飄雪的身影。
只有床頭的桌案上，靜靜地放著一封信。
林旭心中一緊，連忙起身，拿起信封。
信紙上，是她娟秀的字跡，還帶著一絲淡淡的墨香。
“林郎親啟。”
“見字如面。知君即將遠行，妾心實難安。然沙場征戰，豈容兒女情長羈絆。”
“妾不願見君離別時黯然神傷，故先行一步。”
“君當心懷天下，保重自身，妾在京中，靜候佳音。”
“勿念。”
“飄雪。”
林旭捏著信紙，指節微微泛白。
他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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