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十分平靜,唯一的反應就是對陳青山這個客人露出的歡迎的笑容。
陳青山愣了愣——換作旁的娘,早該撲上來摸額頭掉眼淚了。
可高大山娘連個哆嗦都沒有,就像看著兒子只是出了趟尋常遠門。
“青山受累了,麻煩揹他去屋裡炕上躺著,灶膛里正煨著熱湯呢,我等下給你倆端去。”
陳青山點點頭答應了。
雖然對於老人家的這般反應,他略有不解,不過也不好意思問。
他揹著人跨過門檻,屋裡比外頭更顯逼仄:土炕佔了半間屋,炕蓆邊角磨得發亮,靠牆擺著兩隻掉漆的舊木箱。
“放這兒就行。”
高大山指了指炕梢,陳青山小心將他放下,轉身便看見老太太端著粗瓷碗進來。
“青山喝碗湯再走。”
周若英將碗擱在炕沿,指尖輕輕碰了碰兒子的額頭,替他掖了掖露出的被角,隨後便又轉身去給灶臺續火了。
彷彿這就是她唯一表達母愛的方式。
趁著老太太轉身去灶臺續火,陳青山瞅著炕上端起碗喝湯的高大山,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問。
“大山哥,我說這話你別介意,咱嬸子咋這麼淡定?換我娘早該哭天搶地了。”
高大山虛弱的笑了笑,“因為她早就知道會這樣。”
“她可是我娘,對我的瞭解比誰都清楚,比我自己都清楚。這幾天也沒少勸我別那麼拼命幹,但是我沒聽。”
“今早走的時候,她估計就看出來身體我快撐不住了,但啥話也沒有說。”
陳青山聞言,忽然讀懂了這平靜裡的分量。
天下哪兒有娘不疼兒子的,只是疼愛的方式有很多種。
周若英的方式就較為內斂,不像別人那般刻意。
當整個屯子都習慣了高大山的拼命,唯有他娘早把擔憂釀成了沉默的守望。
剛才她之所以反應平靜,那是不給高大山再丟臉,為兒子感到光榮。
陳青山頓時知道高大山這種性格,大概是隨的誰了。
“大山哥,我估摸著就算我磨破嘴皮子勸你愛惜身體,也是白費口舌。”
“嬸子和你這性子啊,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環視著屋內斑駁的土牆,還有那兩隻掉漆的舊木箱,不禁輕輕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唉,你瞅瞅你這家裡,如今實在是缺個賢惠的媳婦操持。”
高大山神色略顯尷尬:“好好的,幹嘛突然聊這個。”
陳青山捕捉到他這少見的反應,立刻坐到炕頭,臉上掛著壞笑。
“哦?大山哥這是什麼反應?莫不是心裡已經有人了?”
“青山你別亂說!”
這反應簡直就是不打自招。
“我這怎麼能叫亂說呢?男人娶媳婦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再說了,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紀,難道真的心裡早有合適人選了?”
“我猜猜看,這個人……是我姐吧?”
高大山瞬間漲紅了臉,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
“青山你瞎說什麼,這種玩笑可開不得,趕緊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