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呢娘,”
陳青山無奈地嘆口氣,石膏下的胳膊開始發麻。
“這事兒等我病好了再說行不?我總得回去跟大山哥他們交代一聲。”
“不行!”
李綵鳳一口回絕,態度相當強硬。
“今天你必須給我個準話!大山他們我去說!你別嫌娘自私,娘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要是你再有個閃失……”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轉身用圍裙捂住臉,肩膀微微發抖。
病房裡陷入寂靜,只有窗外的槐樹葉沙沙作響。
陳青山望著母親佝僂的背影,內心也是無比複雜。
他能明白作為一個母親擔憂兒子的心情。
但是讓他放棄打獵,他實在難能從命。
藥水瓶裡的藥水還在一滴一滴墜下,混著遠處公社廣播模模糊糊的歌聲。
陳青山動了動發麻的手指,正準備開口回應母親,病房的木門突然被推開,
緊接著,一道纖細的身影裹著消毒水的氣味闖進來。
來人穿著藍布工作服,外罩一件半舊的白大褂,兩條烏黑的麻花辮垂在胸前,辮梢用紅毛線隨意扎著,一看就是護士。
這名護士進屋後掃了一眼,眉尖輕輕蹙起。
“換藥了換藥了,都快點出去!”
雖然她個頭不高,甚至可以說有些嬌小,但說起話來倒是頤指氣使,帶著股冷冽勁兒。
她抬手把滑到鼻尖的白大褂帶子往後一甩,露出頸間細瘦的鎖骨。
“衛生院有衛生院的規矩,家屬別在這兒礙手礙腳。”
李綵鳳搓著圍裙角站起身,目光在護士手中的換藥盤上打轉。
“護士同志,我是他娘,就在這兒陪著不行嗎?”
“不行!”
護士當即駁回,“都說了是規矩!你是他娘也不行!”
她轉頭看向鐵蛋,麻花辮跟著甩出一道弧線。
“還有你。”
鐵蛋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滿臉茫然。
“看啥呢,說的就是你,蹲在那兒跟個黑塔似的,擋著光線了!”
鐵蛋慌忙起身。
李綵鳳無奈地朝陳青山望了一眼,絮絮叨叨地囑咐:“青山,換藥時忍著點,跟護士同志好好說話……”
隨後她又面相護士,“護士同志,麻煩您對我兒子多照顧點……”
“知道了知道了!”
護士不耐煩地擺擺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快出去,再不走我叫保衛科了啊!”
兩人無奈起身離開。
陳青山望著母親三步一回頭的背影,直到她被鐵蛋勸著走遠,才收回目光。
房門關上,屋子裡只剩下他跟護士兩個人。
這年頭的服務業都不是服務,陳青山之前還聽說過護士打罵病人的事兒,所以對面前的姑娘有些心裡發怵。
“護士同志,多有麻煩了……”
“哪裡哪裡。”
護士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轉而十分溫婉,笑的也格外溫柔。
讓陳青山險些沒認出來她。
“我叫張清清,剛才的張醫生是我爸。”
“嗯……我叫你青山哥……可以嘛?你也別叫我什麼護士同志了,就叫我清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