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出這句話時,明顯看到眾人臉上幾乎同時一白,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青山他出什麼事了?”她抓住了高大山的肩膀。
與此同時,王老四突然“撲通”一聲跪在雪地上:“雪梅妹子,是俺們對不住青山兄弟!”
幾個村裡的長舌婦跟著七嘴八舌地嚷起來:“俺們當時是真的不知道……”
“公社來人要抓反革命……”
“求你跟青山兄弟說聲對不住……”
陳雪梅的臉漸漸發白,目光掃過人群時像結了冰。
高大山猶豫良久,低聲道:“雪梅,青山他、他讓抓走了……因為給大夥分肉的事兒。”
身後的眾人趕忙跟著道歉,“對不住”的聲音此起彼伏。
陳雪梅愣在原地,忽然揪住門框,指節捏得泛青:“對不住?你們現在說對不住有啥用?”
或許是由於事情來的太過突然,她過於凌亂,只是重複這句話不停質問。
隨後幾乎是在瞬間,她忽然陷入種歇斯底里,“滾!都給我滾!”
人群下意識往後退。
陳雪梅嚎完這句,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高大山望著她泛紅的眼尾,想伸手扶住她。
卻見陳雪梅突然轉身跑回院子,木門“砰”地關上。
門板上的木牌被震得脫落,\"啪\"地摔在雪地上。
人群裡發出幾聲嘆息。
“唉,雪梅妹子罵得對,俺們就是群軟蛋……”
“要我說,青山就不該不被抓!”
人群裡響起附和聲,卻又很快低落下去——罵歸罵,誰也沒膽子去公社說理。
高大山聽著這些話,心裡像塞了團亂麻。
“要是有仁叔回來知道了,怕是要去公社拼命……”
“拼啥命,有用嗎?”
另一個聲音接話,“前年老李家兒子被劃成右派,去公社鬧了三場,現在還在牛棚裡餵豬呢。”
這話像兜頭澆了盆冰水。
“都給我閉嘴!”高大山突然吼了一嗓子。
眾人又陷入沉默。
在這種時候說喪氣話,無意識在雪上加霜。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說的是實話。
“現在說這些有啥用?咱們得乾點實在的!”
他話音未落,目光突然掃過人群,猛地皺起眉頭。
他這會兒才注意到,今天一整天都沒見到王炮頭和鐵蛋。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們兩個居然不在。
“王炮頭和鐵蛋呢?”
他向眾人問道,“這麼大動靜,他倆咋沒露面?”
眾人面面相覷。
“沒見著。”
“我也沒見著……”
高大山拔腿就往村西頭跑。
王炮頭的土坯房孤零零立在山腳。
他推門進去,只見老人盤腿坐在炕上,悠然自得的喝著酒。
“王炮頭!”高大山氣喘吁吁,“您咋還在這兒喝呢,青山被抓了,咱們得想想辦法!”
王炮頭眼皮都沒抬:“急什麼,我早知道了。”
“那您咋還在這兒喝酒?”高大山急得直跺腳。
王炮頭聳了聳肩,“不然我應該幹啥?”
高大山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他不理解對方為什麼這麼冷靜。
目光四下搜尋一下,他這才發現,屋子裡沒有鐵蛋的身影。
“炮兒叔,鐵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