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山來到王炮頭家前。
當他望見王炮頭家院門前密密麻麻的腳印時,心頭一沉。
“鐵蛋!”他扯開嗓門喊道。
鐵蛋從屋內探出腦袋,臉上滿是委屈:“哥,你來了!”
“一大早的,一堆人跑到我家,張口就問我借錢。我他媽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
陳青山神色凝重地點點頭:“我家也是一樣。”
聽鐵蛋這麼說,他心中已然明瞭——這事必定是趙家在背後搗鬼。
知曉內情的,除了鐵蛋爺孫倆,就是趙家那幾個人。
鐵蛋絕不可能自曝,更何況他也不是這種人。
“哥,這可咋辦?昨天還好好的,今兒咋就成這樣了?”鐵蛋急得直跺腳,眼神中滿是無措。
“遇事別慌!你還是不是個爺們?”陳青山眉頭緊皺,厲聲訓斥道。
“你爺呢?”
“在屋裡喝酒呢。”鐵蛋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大清早的就喝上了?”
話音剛落,屋內傳來王炮頭含糊不清的聲音:“青山啊,找我有啥事?”
陳青山推開房門,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只見王炮頭側臥在炕上,眼神迷離,顯然已經喝得酩酊大醉。
“你爺平時這麼愛喝酒?”陳青山壓低聲音,向鐵蛋問道。
本想找王炮頭商量對策,可看這情形,怕是指望不上了。
鐵蛋搖搖頭:“不,我爺平時就晚上喝點,白天從不喝的,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
“青山!來坐這兒喝會兒。”
王炮頭突然提高嗓門,說話時舌頭都捋不直了。
陳青山沉默著在炕邊坐下。
王炮頭醉醺醺地伸手去拿酒壺,手抖得厲害,酒水灑出不少。
陳青山趕忙伸手阻攔:“別倒了,我不喝。”
王炮頭卻像沒聽見似的,執意要倒酒。
陳青山盯著他泛紅的眼皮,沉聲道:“炮兒爺,我知道您心裡跟明鏡似的。”
“今兒來不是喝酒的,是有事找您商量。”
“趙家把咱的事兒傳遍屯子了,擺明了不想讓咱好過,想看看您該咋應對?”
王炮頭突然咧嘴笑了,笑容裡帶著幾分苦澀與自嘲:“應對?咋應對?還有啥可應對的?”
陳青山心頭一震,王炮頭這反應大出他的意料。
以王炮頭的火爆脾氣,他本以為對方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可如今……
“不讓咱們好過,那不太正常了嗎?”
王炮頭的聲音低沉下去,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當年我在林場扛了三年大鋸,好不容易攢下兩筐山參,想換點糧票。”
“前腳剛把山參藏進地窖,後腳就有人舉報我搞資本主義,第二天公社的人就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都是他趙德貴舉報的。”
陳青山渾身一僵,後背滲出冷汗。
原來早在這次之前,王炮頭就已經栽在趙家手裡,吃盡了苦頭。
“您就這麼忍了?”他忍不住問道。
“不忍咋辦?”
王炮頭反問,眼中滿是無奈,“這屯子就是他趙家的後院。”
“德貴當了十年大隊支書,連公社的文書都是他表舅。”
“咱們屯裡的日子為啥這麼難?大夥天天累死累活,卻還是吃不飽,越來越瘦,為啥?不就是因為有吸血蟲嗎?”
“想多領兩斤返銷糧都不行,全進了他趙家的倉房。”
“你說這趙家,跟過去的地主老財有啥區別?他們見不得咱兜裡有點錢,更見不得咱挺直腰桿子!”
窗外,積雪壓斷樹枝的脆響清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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