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芽的心口覺得沉甸甸地,似一杆稱陀,拖著她的心向下墜。她靜靜地看著李大夫喂完了水,一隻手攬過李薇凌亂的頭髮,另一隻手手指微曲,權當做一把粗粗的梳子。
一下一下地,從髮梢開始,努力地想要把李薇打結的頭髮梳理整齊。
“薇丫頭小時候最喜歡阿爹給梳羊角辮了,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阿爹好久都沒有給丫頭梳頭了。”
“這麼久沒有梳頭,阿爹的手藝可是沒有生疏,薇丫頭對阿爹編的辮子可還滿意?”說話間,李大夫手裡枯黃的頭髮變成了一根有些歪斜的辮子,捏在手裡細了好多也短了許多。
看著這節細弱凌亂的辮子,李大夫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小微不滿意可要跟你阿爹講,讓阿爹給你重新梳,而且呀,一定要讓他給你買北街的糖果子才能哄好。”李薇孃親再也繃不住,眼淚簌簌地落下,卻依然像哄嬰兒入睡般的輕拍著李薇。
懷裡的李薇一動不動,似乎只是在母親的懷裡安穩地睡去了。
黃豆芽不再透過縫隙打擾他們的世界,雙手環抱膝蓋縮在馬車邊坐著。
終是沒有去藥鋪,直接去了義莊。
說是義莊,實際上就是三間草屋搭了個棚子,有對約莫四十來歲的兄弟在這裡守著。
此刻,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皮,公雞開始打鳴。
李薇的孃親坐在李薇的棺材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入定般的一動不動。旺財和猴子溝通著李薇的後事。
李大夫找義莊的人要了兩個杯子,裝了茶端到陳小東和黃豆芽跟前。
“感謝二位護送,我能順利找回小女,多虧了姑娘報信,也多虧了壯士仗義疏財,在混亂中借我兩百兩解救小女,欠您的銀兩閣下可到下堡縣益元堂找我徒弟阿耿,這是我的親筆信,可作為憑證。”
“銀子就不必還了,就當我為李薇姑娘身後事盡一點心意。”
“壯士還是收著吧,這樣我和小女才安心,總覺得壯士萬一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我們也盡了一份力。”
陳小東不再推脫,收下了李郎中的心意。
李郎中眼見陳小東收好了書信,繼續開口道:“二位大恩我無以為報,便以粗茶敬二位,希望二位身康體建。”
折騰了一夜,正好口渴了,黃豆芽道了聲謝,準備去拿茶水時卻被陳小東搶了先。
陳小東一手端一杯,微微舉高,狀似躲避黃豆芽伸過來的手,不經意的掃過鼻尖,水裡加了清熱解毒的東西,聞著無害,便問道:“豆芽,你想要左邊的還是右邊的?”
“左邊的。”黃豆芽在兩個茶杯之間來回瞄了一眼,嗯,左邊的茶水多一些。
陳小東依言把左邊的茶水遞給黃豆芽,李郎中看他們喝的差不多了,又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遞給了黃豆芽。
“這個藥,也許你們用得上。”
陳小東捏著杯子的手一頓,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