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霧尚且溼潤纏綿,夾雜著草木與泥土微涼的氣息,一縷若有若無的精貴檀香,順著清晨的風,悄然鑽出華嚴寺沉重的硃紅門檻。
此刻還尚早,前來禮佛的香客還不算多。
葉菁儀態端方地立在敞開的寺門前,陽光斜斜落在綴有銀絲鸞紋的墨青錦緞宮裝之上,映出沉穩內斂的光澤。
黃豆芽、封淺淺二人立於她身後半步,垂首侍立,儼然一副宮中執事女官的做派。
再之後,便是宮女嬤嬤侍衛數人。
一位身著緇衣的中年知客僧早已迎出,步子邁得急促,寬大袍袖隨著他的步伐起伏晃動。
他臉上堆滿了過分熱情、如同精心雕琢的諂笑,雙手合十時指節卻透著不自然的僵硬。
不知是年紀上來了身體有了老態,還是生了什麼病讓他骨節僵硬了。
“阿彌陀佛!不知女官光降鄙寺,怠慢怠慢!貧僧淨遠有失遠迎,萬望恕罪!”他的聲音略顯滑膩,目光落在葉菁臉上,帶著一種近乎黏膩的打量。
葉菁唇角勾起一弧得體的淡笑,頷首示意:“師父言重了。是奉公主殿下口諭前來。殿下按照慣例,欲於三日後前來寶剎淨心窟靜心禮佛,參拜毗盧遮那佛真容,祈請佛法清淨安寧。我等先行一步,檢視供奉、起居諸般事宜是否停當,莫要衝撞了佛門聖地才好。”她語速舒緩,字句清晰,帶著天然的宮廷威儀,讓那份“審視”之意更具壓迫力。
知客僧淨遠臉上的笑容越發諂媚,身體躬得更低了:“是極,是極!公主乃萬金之體,龍章鳳姿,能蒞臨鄙寺,乃我等前世修來的佛緣!請!請三位上官隨貧僧入內檢視!”他側身讓路,動作刻意得有些笨拙。
“檢視暫不急,只是公主親臨馬虎不得,對於近身的僧人還需瞭解一二,還請高僧將寺內僧人召集過來,我們一一過一遍,免得到時候有手腳不靈活的衝撞了公主,我們也是實在擔待不起!”
“是極,是極!請隨貧僧移步大殿!”
另一側高牆下,幾棵蒼松的陰影裡,皇甫彥靜靜貼牆而立,如同牆角滋生的苔蘚,沒有一絲多餘的氣息。
這個寺廟到底有多少古怪,現在不得而知,隨意使用冥力會遭反噬,還是省著點力氣比較好,因此便商量和葉菁她們一明一暗,探探這華嚴寺。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掠過寺門處葉菁一行正緩緩進入的背影,過了片刻後微微側身,聽見院裡的和尚差不多都窸窸窣窣地趕去了大殿,便將整個人的氣息徹底沉寂下去。
皇甫彥身形微晃,沿著寺牆外緣那坎坷不平、雜草叢生的石灘悄然滑向寺院的東南方,寺院裡的僧人幾乎都被叫去了大殿裡,一路過來,很是順利。
他的目的地明確——瀰漫水汽和悶熱氣息的角落,那裡有伙房特有的煙火氣與蒸騰水汽混雜的味道隱隱傳出。
因為,劉五提供的資訊裡面,那些發狂的村民是在聽了法會,喝了粥之後開始發狂的,那麼,此行的目的,伙房便是重中之重了。
粥香甜,他倒要看看什麼樣的粥到底是有多香甜。
越是靠近,那氣味中潛藏的一絲微弱腥甜,便越是如同毒蛇般鑽進他的感知,異常刺鼻。
伙房位於華嚴寺最偏遠的東院角落,土牆低矮,瓦頂縫隙間不斷有熱汽滲出,混著柴火的焦味,將這方寸之地蒸騰得如同一個昏暗的蒸籠。
伙房木質的門扉虛掩著。皇甫彥沒有直接推開,而是靠在一邊無聲無息地將目光探入門扉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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