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魏府書房。
燭火映照著案几上攤開的烏思藏輿圖,硃砂勾勒的行軍路線如血絲般縱橫交錯。
一名風塵僕僕的夜不收單膝跪地,甲冑上還沾著高原的霜雪。
“稟里長,烏思藏北部七城已盡歸紅袍。”
夜不收的聲音沙啞卻清晰,指尖點向輿圖上幾處記載。
“正月十七,先鋒營破北地山脈,殲敵八百,自損百二十人。”
“二月初三,鐵騎營截斷雅魯江糧道,當地貴族倉皇南逃。”
“二月廿八,我軍佔領察裡巴,繳獲青稞三萬石、犛牛兩千頭。”
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本簿冊。
“錢糧消耗已核,火藥四千斤,箭矢六萬支,戰馬折損三百匹。”
“陣亡將士撫卹銀,共發兩萬四千兩。”
夜不收的指尖滑向輿圖南緣。
“殘餘貴族據守山南,約三千兵力,據險而守。”
“但其部眾已斷糧半月,逃亡者日增。”
他抽出另一份密報。
“探馬回報,貴族內部為爭糧械,已械鬥三次,死傷逾百。”
“預計再圍兩月,可不戰而潰。”
夜不收突然換了語調,聲音裡帶上一絲溫度。
“北部平定後,按里長令。”
“首批三十名紅袍醫官已進駐各城,設義診棚七處。”
“截至如今,診治農奴四千餘人,發放驅蟲藥丸六千顆,接生嬰孩百二十名。”
他翻開一本粗麻布釘成的冊子。
“拉薩老農丹增,患腿疽十年,醫官剜腐肉敷藥,五日即能跛行。”
“其子攜全家投軍。”
“江孜牧場爆發牛瘟,紅袍獸醫以石灰水潑灑畜欄,救活犛牛四百頭。”
“牧民自發組成巡防隊,協助搜捕逃亡貴族。”
夜不收的彙報驟然轉凝重。
“然有兩事需稟,其一,南部貴族遣使赴尼求援,尼王尚未表態。”
“其二,部分農奴仍畏貴族如虎,不敢領分發的田地。”
他遞上一卷羊皮紙。
“此乃察裡巴集市所傳謠言,稱'紅袍軍秋後即走,貴族必將報復。”
燭火噼啪一聲,映得輿圖上的血跡愈發鮮紅。
燭火在銅燈架上微微搖曳,魏昶君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烏思藏輿圖的邊緣。
夜不收已經退下,書房內只剩下他一人。
烏思藏北部已定,南部殘餘貴族負隅頑抗,看似只是時間問題。
但魏昶君清楚,真正的難題不在戰場,而在人心,即便是四百年後,烏思藏的融合也不是一蹴而就。
“光靠醫官治病,遠遠不夠。”
他目光落在拉薩的位置,指尖輕輕點了點。
百姓信了紅袍軍的藥,但未必信紅袍軍的道。
貴族雖敗,可千百年來的壓迫早已刻進骨子裡,那些農奴即便分到了田,夜裡仍會做噩夢,夢見老爺的鞭子抽下來。
“得有人,去斬斷這條枷鎖。”
魏昶君緩緩抬頭,望向窗外——夜色深沉,但遠處軍營的火把卻亮如星辰。
他忽然對門外開口。
“叫李良過來開個會。”
李良這個名字,在紅袍軍中不算顯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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