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長的方式反而更粗暴直白,這些學生完全可以先問罪,後舉證,即便那些官吏富戶想要從中做些手腳,處理掉證據,也不會影響最終的結果。
這大概相當於一場......另類的江南奴變?
讓被欺壓者掌控一定的權,之後會發生什麼?
這一刻,張遠心底有些發抖。
與此同時,陳豹的視線落在魏昶君磨破的袖口上。
這位里長穿著粗布衣裳,而那些士族老爺的綢緞袍子一件就值五十兩銀子。
他想起漠北的冬天,凍僵的流民手指像枯樹枝般折斷。
“里長既然提出來,想必是流放的地方選好了?”
周明問道,聲音有些發顫。
“甘肅缺水,讓他們去挖渠,漠北苦寒,讓他們去築路,烏思藏荒蕪,讓他們去墾荒。”
魏昶君的手指在地圖上劃。
“正好北邊在修鐵路,缺人手。”
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李鋒腦海中浮現出上月潛伏時看到的一幕,徐三郎的管家用銀筷子夾著荔枝餵狗,而街角的乞丐在舔雨水坑。
接下來,將會是江南奢靡墜入深淵的時刻了!
而魏昶君也沒有停下來,思索片刻,轉頭看向周明。
“江南農會能動員多少人?”
是的,光是學生還不夠,還要加入農會的百姓,最底層的百姓才知道應該如何看。
周明盤算了半天,終於點頭。
“紹興、杭州、蘇州三地,至少三千農戶。”
“農會配合。”
魏昶君繼續道。
“每個學生配三個老農,農會出人帶隊,士族家的地契、商鋪的賬本、衙門的公文,全翻出來查。”
張遠眼睛發亮,興奮的攥緊拳頭。
“查出來之後,當如何?”
“當場審判。”
魏昶君眸中寒光一閃。
“學堂廣場設公審臺,學生主審,農民陪審,證據擺出來,一條條過。”
趙鐵山突然咧嘴笑了。
他彷彿已經看到那些穿綢緞的老爺們跪在泥地裡,被他們瞧不起的無權百姓指認罪狀的模樣。
陳豹彼時倒是冷靜許多,沉聲開口。
“里長,這次審判吾等按照什麼標準?”
“貪墨十兩以上,田產充公,發配甘肅。”
魏昶君聲音像鐵。
“欺壓百姓者,戴枷遊街三日,再流放。”
趙鐵山獰笑。
“買賣人口的......”
“主犯斬!無論官職,無論身份,無論關係。”
魏昶君淡淡道。
“從犯流放烏思藏挖礦!”
這一刻,五人都看的分明,里長面上神色之決然,狠辣,幾乎讓他們這些旁觀者都難以想象!
只是興奮持續了片刻,周明有些猶豫。
“學生們敢嗎?”
其餘幾人也沉默了。
學生們查證,這些接受紅袍教導的真正新一代的確擁有純粹的理想,但,他們要動的或許是真正江南官吏,世家大族,他們,敢嗎?
“不敢?”
魏昶君平靜。
“紅袍學堂每月領著朝廷的銀米,讀著免費的書籍,現在讓他們為百姓站出來,有什麼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