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為什麼不多花點時間和‘我們’在一起?您沒有別的事要做,對吧?”
聽到這話的男人猛地轉過身,面對著那位臉頰微微泛紅的女士。
太后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羞怯與期待,像含苞待放的花。
而亞歷山大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表情,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與此同時,埃扎亞女士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像是晴朗的天空突然被烏雲籠罩。
她的雙眼中閃爍著無盡的憤怒,那怒火幾乎要從眼底噴湧而出,燒向眼前的一切。
“是啊,他還有事!再見!”
這句話像一顆即將脫口的石子,她拼命強忍著,嘴唇抿得緊緊的,直到最後一秒,才用盡最後一絲理智將它嚥了回去,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的、類似悶哼的聲音。
並不是說她對亞歷山大有那麼濃厚的興趣,事實上,她對他的感覺,更多的是一種作為下屬對上級的敬畏。
只是作為母親指派來照顧客人的女僕,她認為太后此刻的舉動,無疑是侵犯了她的職責,也是對待客之道的無視,這讓她無法容忍。
“……”
就這樣,房間裡的空氣彷彿瞬間凝固了,尷尬像無形的屏障,橫亙在眾人之間。
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被無限放大,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亞歷山大的目光在慌亂中飛快地轉動,最終迅速向伊納亞夫人投去懇求的目光,那眼神裡充滿了急切,像是在沙漠中跋涉的人渴望得到甘泉。
他不敢直接反駁西利瑪,那位身份尊貴的太后,他擔心自己的一句話會讓她難堪,從而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在他看來,伊納亞夫人作為太后的朋友,會是更好的解圍人選,她的話或許能讓太后收回提議。
至於接受太后的提議,他甚至不敢讓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多停留一秒。
那簡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危險得讓他心驚膽戰。
“我們不要給你的敵人更多的箭。”
伊納亞夫人曾經說過的這句話,此刻像警鐘一樣在他的腦海裡轟鳴,每一個字都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讓他時刻謹記著自己身處的漩渦,不能有絲毫的疏忽。
但伊納亞夫人也緊鎖著眉頭,她發現自己此刻很難插話。
因為她太瞭解西利瑪了,她一刻也不相信太后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造成的後果。
哪怕她們此刻就在皇宮裡,人多眼雜,這樣的舉動也很容易被人曲解,成為別有用心之人攻擊亞歷山大的把柄。
可太后還是說了,而且說得如此直白。
這其中的深意,讓伊納亞夫人感到一陣困惑,又隱隱覺得,或許太后有自己的考量,只是這考量,她暫時還無法看透。
但她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打破這僵局,否則,局面只會越來越糟。
她的手指在袖擺下輕輕蜷縮起來,大腦飛速地運轉著,思考著該如何開口。
“……那是……現在就是這樣……”
伊納亞夫人的聲音在喉嚨裡打了個轉,帶著幾分遲疑的沙啞,像被砂紙磨過的琴絃。
儘管心底的疑慮像潮水裡的水草般瘋長,她還是決定試一試,希望能在這位太后做出更魯莽的舉動前,用幾句道理拉住她——哪怕只有一絲可能。
“咦伊納亞。”
西利瑪的聲音突然像淬了冰的銀簪,尖刻地插了進來,打斷了她未說完的話。
她微微揚著下巴,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挖苦,像在打量一件失了價的舊物:“他答應每年給我三百萬羅帕爾。你答應了多少?”
伊納亞夫人的話頭被這突如其來的詰問狠狠掐斷,像是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冷水,臉頰“騰”地漲得通紅,從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頸。
她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說些什麼來辯解,最終卻只能緊緊抿住,屈辱與憤怒像兩隻小獸在胸腔裡衝撞,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西利瑪根本沒看她,也沒等亞歷山大有任何回應,便向侍立在旁的女僕打了個手勢。
那手勢輕描淡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女僕立刻低下頭,快步上前,手指靈巧地撫上太后優雅長裙的腰間,開始解開那些纏繞的、綴著細碎珍珠的複雜繩結。
絲綢與絲綢摩擦的“沙沙”聲,在這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她可是全國最美麗、最迷人的女人之一,這般主動示好,哪個男人會願意錯過呢?
她眼底閃過一絲自信的光芒,彷彿勝券在握。
“殿下!我勸您三思!別再給我們的敵人送去更多的箭了!”
埃扎亞夫人再也按捺不住,聲音像一塊投入冰湖的石頭,驟然打破了這詭異的平靜。
她的臉色因急切而微微漲紅,眼神裡滿是焦灼。
聽到這聲反對,王太后緩緩地、帶著幾分不耐煩地轉過身。
她先是淡淡地瞥了埃扎亞一眼,那眼神裡帶著明顯的不悅,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接著,她皺起了眉頭,眉心擠出幾道深深的紋路,顯然是在責怪埃扎亞擋了她的路,破壞了她的興致。
“退後。”
她沒有開口,可那雙深邃的黑色眼睛卻像在無聲地咆哮,裡面翻湧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彷彿在說:“你也配來管我?”
然而,埃扎亞夫人卻像一棵紮了根的青竹,沒有絲毫退縮。
即便是面對阿哈德尼亞女王,這位年輕的女士也挺直了脊樑,眼神裡沒有半分畏懼。
她深吸一口氣,大膽地向前又邁了一步,如同一道驟然豎起的屏風,穩穩地擋在了亞歷山大身前。
再次開口時,她的聲音冷靜得像冬日裡的湖面,卻又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堅定:
“西利瑪殿下,請三思。這門外就有一隊衛兵和侍女,她們的耳朵尖著呢。您還沒來得及換下這身衣裳,陛下那邊恐怕就會知道這裡的事了——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說到這裡,她的語氣稍稍放緩,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的關切,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更何況,以您現在懷著身孕的狀態,做出如此劇烈的動作,本就藏著極大的危險。老天爺保佑,可千萬不能出什麼岔子,您和腹中的孩子都金貴著呢,又何必冒這樣的風險呢?”
最後,埃扎亞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給出了一個看似兩全其美的妥協方案,語氣裡帶著幾分懇切:
“如果您仍然想感謝亞歷山大大人,為什麼不等幾個星期呢,夫人?等您順利生下孩子,您可以躲到某個偏僻的小宮殿裡,假裝產後疲憊需要靜養。到那時,陛下正忙著照顧他剛出生的兒子,滿心歡喜,自然無暇他顧,您就能和亞歷山大大人安安穩穩地單獨相處幾天了——那樣不是更穩妥嗎?”
“……”
這番話條理清晰,句句都戳在要害上,像一張細密的網,一下子堵住了太后所有反駁的缺口。
西利瑪張了張嘴,準備好的一堆話都哽在了喉嚨裡,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來反駁。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裙襬,指尖微微泛白。
但僅僅沉默了片刻,她便猛地抬起手,傲慢地揮了揮,像是要把埃扎亞的話連同空氣中的勸阻一同掃開,語氣裡帶著明顯的怒意,像被點燃的爆竹:
“小伊茲就是太小心了!這裡沒什麼危險!外面的守衛,哪個敢對我在這裡做的事說三道四?他們能站在那裡,端著那份俸祿,全憑我的恩典!”
“而且這房間的門雖厚,卻也擋不住多少聲音——不然我怎麼敢在這裡如此肆無忌憚地說話?不然的話,宮裡的每隻蜜蜂、每隻鳥兒恐怕都要把我的話傳遍各個角落了!”
她輕笑幾聲,那笑聲裡帶著幾分自嘲,又帶著幾分不服老的自得:
“嘿嘿嘿,我或許是有點年紀了,但還沒到老糊塗的地步,姑娘。”
斥責完下屬,西利瑪才緩緩收回目光,故作莊重地將視線轉向亞歷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