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大半天,天也快黑了。
燕驚瀾回到景鴻院。
二月二是花朝節,宮裡傳來詔令,准許燕驚瀾入宮參加花朝節宮宴。
蘭香去侯夫人處領了禮服回來。
她跟蘭香都不會女紅,一點兒都學不會。
如今有了繡娘,趕製卻也來不及,只能先行去侯夫人那邊說了,讓採買的管事採買了成衣回來,再改。
可成衣到手,燕驚瀾緊鎖眉頭。
“顏色醜。”蘭香說,“像田裡老婦浸滿了泥水染成的顏色。”
“花樣兒也醜。”桂香更是嘰嘰喳喳,“該刺繡的地方不刺繡,不該刺繡的地方又繡了,花樣兒也不鮮亮。”
這分明是楊佩環故意的。
就為了噁心燕驚瀾。
燕驚瀾知道如今這府中處處充斥著關於她“難纏”“不懂事”“不省心”的流言,若是拿這點小事去鬧,只會叫祖母對她也失望。
就目前而言,祖母是她唯一的指望。
“拿下去讓陳媽媽改改,離花朝節還有些時日,不著急。”
翌日。
又是個四更天,水霧瀰漫,黑幕籠罩著天空,陰沉沉的,叫人十分的困頓。
但是這對燕驚瀾來說不算什麼。
在關外,即便有慈安大師,可嚴寒飢餓山賊仍舊圍繞著金光寺,哪一樣不比晨起嚴重?
燕驚瀾繞著院子走了一圈活動了一下身子,發現燕歲安沒來,當下便叫林媽媽:“林媽媽,你去安喜院將二妹妹叫來。”
林媽媽原是祖母的人,比其他僕從更有分量。
燕歲安不敢不來。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杏色的緙絲小襖穿得歪歪扭扭,頭髮梳得也匆忙,有幾縷落了下來。
平心而論,燕歲安雖然不是大美女,可是這個家室,這個樣貌,平嫁侯門或者嫁入國公府那是錯錯有餘的。
可她偏不知足,偏要來招燕驚瀾。
燕驚瀾比吳嬤嬤還要盡責地盯著燕歲安,一旦她有半分懈怠,立刻暗示吳嬤嬤不可厚此薄彼,逼得吳嬤嬤不得不嚴厲懲戒。
後來燕歲安找楊佩環哭了幾回,吳嬤嬤漸漸的也不打人了。
左右她真正的殺招不在這裡。
燕歲安白天在景鴻院學規矩,晚上在安喜院挑燈繼續學,三更睡四更起,大半個月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很快便是二月二。
吳嬤嬤頭一天回宮去了,燕歲安本以為解脫了,可以睡個好覺了,偏生燕驚瀾來了她院裡,甚至帶來一個好訊息。
“二妹妹,明日要同我一起進宮嗎?”
燕歲安第一反應是燕驚瀾詐她,但是燕驚瀾很快就說了:“祖母說了,你這些天苦練規矩辛苦了,叫我帶你入宮見見世面,我也是第一次入宮,姐妹倆正好有伴兒。”
宮宴名額早已定下,每位命婦可攜一人入宮。
燕驚瀾雖然不是命婦,卻也得了御詔,等同於命婦。
楊佩環那邊的名額自然是給了兒子。
燕歲安先前還惋惜看不到燕驚瀾出醜呢,沒想到燕驚瀾這麼蠢,竟然親自將她帶進宮中看她的笑話!
她倒不擔心有詐,天子眼皮子底下,誰敢使詐?
燕歲安一口應允。
燕驚瀾狀若無意地提起:“聽聞這回皇子們都在,太后有意在花朝節上選定幾位貴女,到時候上巳節時引薦給諸位皇子呢。”
這是從夢中得知的。
太后屬意的人本來是她,只可惜上巳節那天,燕驚瀾出了個大丑聞震驚京城權貴圈,楊佩環勒令她不許出門。
再然後才是瞎眼、斷腿。
無論如何,花朝節她要平穩地度過去,再好好地解決上巳節的危機,利用好皇帝那一點點恩賞,尋個靠山。
這樣才能保證尋回驚鴻後,他能順利繼承侯府。
燕歲安從楊佩環那處證實了訊息,當夜便興奮得睡不著了,開始對著鏡子一件件地試著衣服,又變著花樣佩帶首飾。
至一更天,她終於累了,正要安歇,景鴻院那邊忽然傳來聲音:“不好了,老鼠爬到安喜院去了!”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燕驚瀾早早就在馬車裡候著了,發了話叫燕歲安快些,不然就不等她直接走了。
她今天穿了陳媽媽改好的衣服,泥黃色的布料上覆了層紗,繡上了雅緻的綠梅,一下子將原本暗淡土氣的衣服變得雅緻奢華起來。
烏黑的頭髮用簪子簪住,不著粉面,倒顯得她越發姿容清麗貌美了。
燕歲安匆匆趕來,看見燕驚瀾,心中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