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她還沒有走,男子抬起頭,眉目間有些不耐煩:“還不走?”
燕驚瀾瞥見畫上的落款:虞泓瑞。
這是六皇子的名諱。
再看向男子,謫仙般完美的臉上,右側眉毛比左側眉毛禿了一點點,她有一瞬間的沉默,試探性地開口:“六殿下?”
“幹什麼?”
他是六皇子?那外面的那個人是誰?
回想起六皇子毀容的傳聞——據說六皇子是做木工的時候不小心損毀了容顏,從此不戴面具都不出現在外人面前。
而這個六皇子正在做木工……
燕驚瀾發現自己好像撞破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這樣也解釋得通她為什麼會覺得六皇子的眼睛不太對勁了。
“這個圖,在宮殿周圍設定火炕是要用來取暖的嗎?”燕驚瀾將目光重新落回到圖上。
六皇子驚訝抬眸:“你看得懂?”
燕驚瀾點頭:“可是炙烤外牆的話,不但所花費的炭巨大,一個不慎還會走水。倒不如將竹管打通,灌滿熱水鋪滿地下,既可取暖,又不會走水,還不會悶,就猶如置身湯泉之上。”
虞泓瑞眸色漸深,稱讚道:“你的設想不錯,本王試試看。”
六皇子埋頭改圖去了,燕驚瀾連忙回到太和殿。
幸好沒人發現她偷偷溜去別的宮殿,還遇到了真正的六皇子。
她看向另一邊與燕歲安聊得火熱的“六皇子”,其他皇子對他愛答不理的,全然沒有傳聞中受寵的樣子。
想必,夢中遇到的六皇子,大部分是這個替身吧。
燕驚瀾忽然覺得夢中的自己很可笑,竟然追逐著一個替身那麼久還沒有發現問題,倒是燕歲安,一下子精準地救下了真正的六皇子,所以皇上才會給他們賜婚。
貴女們採的花已經被製成米糕分發下去了。
燕驚瀾也分到了兩塊,小巧精緻,透著淡淡的花香,她用手絹包了,決定拿回去與祖母共同享用。
從宮裡回來,燕驚瀾先去了燕老夫人那裡一趟,將米糕呈給她看:“這是皇后娘娘親手製的米糕,瀾兒特意留著,祖母吃了也好受花神庇佑,早日好起來。”
燕老夫人又一陣咳嗽,命身邊的婆子收了米糕:“你有心了。”
燕驚瀾伺候著她飲了兩口參湯。
老夫人閉目半晌,才說:“聽聞宮中發生了點事。”
燕驚瀾垂眸不答。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那吳嬤嬤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嬸母也是受了她的矇蔽,好在你和歲安都沒事,你別怪你嬸母。”
燕驚瀾懂祖母只是想要家和萬事興。
撐起侯府門楣的是二叔,管理侯府內外的是二嬸,而她一介孤女,什麼都不沾,能養在侯府中安然長大已經不錯了。
可她心裡還是會有些委屈。
倘若行錯禮儀的人是她,她能像燕歲安一般將責任推回到吳嬤嬤頭上嗎?
答案是不能。
楊佩環是不會為她作證的。
“瀾兒有些不舒服,先退下了,祖母好好歇息。”燕驚瀾告罪一聲,便起身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燕老夫人長嘆一口氣:“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心思重。唉!”
回到景鴻院,燕驚瀾連打兩個噴嚏。
桂香忙拿了條披風過來給她裹上:“小姐怎麼進宮一趟就染了風寒呢?奴婢這就叫王媽媽燒了炭送過來。”
燕驚瀾裹著披風縮在椅子裡。
燕歲安澆的那壺涼水起初還覺得沒什麼感覺,哪知從宮裡出來後,便越發的覺得不舒服了。
坐了會兒,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燕驚瀾叫:“桂香!桂香!”
桂香大老遠聽見,應了,小跑過來:“小姐,怎麼了?”
燕驚瀾用力地掀開眼皮,迷迷糊糊的:“怎麼這麼冷?王媽媽燒的炭送來了沒有?”
“小姐,咱們的炭不夠了。”桂香為難道,“也就夠燒兩三天的了,離領份例的日子還有半個月呢。”
“叫你去燒你就去燒,炭沒了不會再去問公中要嗎?小姐份例裡有四十斤炭火,這個月只給了不到二十斤。”蘭香罵罵咧咧地從外面進來,端著一盞熱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燕驚瀾喝下,“小姐喝口熱茶,會舒服一些。”
桂香忙出去了。
約莫兩盞茶的功夫,她便拎著一桶燒紅的炭過來,小心翼翼地用火鉗子將炭加進暖爐裡。
燕驚瀾感覺一下子暖和了起來。
燕驚瀾這場風寒鬧得有些厲害,就連老夫人都聽說了,還打發了府醫過來看了看,喝了兩副藥之後,她總算感覺好多了。
桂香從外面回來,氣得眼眶都紅了,一時也沒大管規矩,當著燕驚瀾的面就開始抱怨起了公中管事:“那些管事們,仗著跟夫人有點裙帶關係,就為所欲為,他們簡直是欺人太甚!這侯府是姓燕還是姓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