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香撩起眼皮瞪了她一下:“在小姐面前不許大呼小叫的。”
“無礙。”燕驚瀾放下手中的書,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感覺味道有些不對,“這茶水不是我們小廚房煮的吧?味兒不對。”
“小姐舌頭尖,這是用大廚房的水泡的。”桂香氣不打一處來,告狀,“蘭香姐姐說,小姐份例裡有四十斤炭,公中只撥了十幾斤過來,奴婢便去找管事要,可那管事一口咬死了給我們景鴻院撥了四十斤炭,再要,也不能給了。”
她脾氣急,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哭了:“奴婢用了幾斤炭,奴婢會不知道嗎?”
“是哪位管事?”
“東側院的楊媽媽。”桂香抹了抹淚,紅著眼睛,“小姐你要去教訓楊媽媽嗎?”
燕驚瀾覺得有些好笑,她是那種遇到一點事就大喊大叫殺上門去的人嗎?
“楊媽媽是二嬸母的親嬸母,從前便經常剋扣各院的吃食炭火,有嬸母撐腰,就連祖母也只能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桂香委屈地抿了抿唇:“難道就拿她沒辦法了嗎?”
“是的。”
在把楊佩環搞下去之前,確實拿楊媽媽沒辦法。
她們得忍。
但是燕驚瀾不會讓她們囂張太久的。
燕驚瀾起身進了書房,塗塗畫畫兩個時辰後,拿出來一張紙和一些銀兩交給桂香:“你去外面尋個人,幫我打個銅爐出來,然後買點兒煙煤回來,要用多少就買多少。”
煙煤是京郊山上產的一種黑色礦石,可燃燒。
“小姐,你不會想用煙煤來取暖吧?煙煤有毒的。”桂香以為燕驚瀾貪圖便宜,連忙講明利害關係,“我小時候隔壁叔叔就是燒煙煤毒死的。”
“我知道,你只管買回來就行。”
隨後又囑咐蘭香:“蘭香你尋個人,買一些石灰回來。”
桂香和蘭香買了東西回來,便看見燕驚瀾換了一身粗布衣裳。
她本就生得極美,在關外幾年也沒有將她曬黑,依舊白得發光,穿上粗布藍衣後,反而比平時更多一分清純可人。
“把東西放下吧。”燕驚瀾挽起袖子,將袋子裡的煙煤和石灰石倒出來,舉著個榔頭,細細地將二者敲碎。
桂香看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姐,使不得,我這就去叫王媽媽過來做這活兒。”
燕驚瀾屋裡八個僕從,三個是做不了粗活的繡娘,兩個管事丫鬟,一個管事媽媽,只剩兩個粗使婆子平日裡辛苦忙碌,所以她養成了事必躬親的習慣。
王媽媽匆匆趕來,從燕驚瀾手裡搶走榔頭:“小姐,讓奴婢來做就行。”
燕驚瀾只好停手,指揮她:“砸碎,每一塊都砸得細細的,攪拌在一起。”
這是她在關外無意中發現的一種法子,可以讓煙煤最大程度地失去毒性,安全燃燒。
王媽媽擼起袖子開幹。
等她把煙煤和石灰都砸碎之後,燕驚瀾又叫另一個粗使婆子拎了桶水過來,澆在上面,然後攪拌均勻。
“然後把它捏成這樣通透的形狀就行。”
燕驚瀾抓了一把煤球,先捏成圓球,然後又在上面戳了好多個四通八達的洞洞,這種結構能夠保證它充分燃燒。
王媽媽一個人做不來,最後桂香、蘭香還有燕驚瀾都一起挽起袖子,開始捏煤球。
“蘭香姐姐,你的臉上有髒東西。”桂香探過身去,想擦去蘭香臉上那一點煤渣,沒想到反倒在她臉上留下一道漆黑的印記。
燕驚瀾忽然叫她:“桂香。”
桂香回過頭,猝不及防燕驚瀾在她兩腮畫了兩道,惹得桂香叫了起來:“啊啊啊,小姐你好壞!”
景鴻院充滿了快活的笑聲。
等煙煤晾乾,桂香託人打造的銅爐也剛好拿回來了。
“桂香,你在新的銅爐上煮茶試試看。”燕驚瀾放下手裡的書,招呼桂香過來生爐子。
桂香看起來還是很害怕煙煤。
燕驚瀾笑:“你家小姐什麼時候騙過你?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儘管生火,大不了叫你蘭香姐姐門口候著,你一暈倒就立刻去叫府醫。”
桂香被取笑了,紅著臉去燒了煙煤送過來。
燕驚瀾又叫蘭香:“將窗戶開啟,門也開啟,屋裡燒著炭悶得很。”
蘭香照做了,拿了賬本過來。
燕驚瀾接過賬本看了看,嘆了一口氣:“咱們院裡賬面上的銀錢不多了,得想個法子生財了。”
“幸而小姐想出了用煙煤代替炭火的法子,不然這春寒料峭,炭火支出又是一大筆錢。”蘭香答。
冬日炭火價高,莫說昂貴的銀絲炭了,就是普通木炭,也比煙煤高了十倍不止。
煙煤毒性強,只有那些窮得活不下來的人才會買菸煤回來燒。
燕驚瀾思索著售賣煙煤掙錢的法子可不可行,但轉念一想,若是大肆推廣無毒煙煤,煙煤價格必定上漲,那些原本可靠燒煙煤活下來的人最後只有死路一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