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坊東家的話無疑給了燕驚瀾致命一擊,楊佩環得意地岔起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道:“聽見沒有?廖先生認了這個欠條是他們賭坊的,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若是沒有什麼要說的了,速速將那賬本看完,就按你說的,多退少補,將那嫁妝和賭債的賬給平上。”
從燕驚瀾手裡拿走這批嫁妝時,楊佩環早就想好了退路。嫁妝單子可是在官府登記過,她動不了手腳,但是旁的東西,她想要動點手腳,那不是手到擒來嗎?
如意坊東家廖思賢站在那裡,衝楊佩環和燕驚瀾作了個揖:“夫人小姐若是無事,小的就先告退了。”
這候門公府有權有勢,他也不是真得罪不起,但楊佩環與他相識,又說得客氣,抬了一頂鑲金軟轎來請,另外封了封厚厚的銀子塞給他,只說了到侯府做個見證便完事,於是就來了。
現下情況明瞭,到底是姜老的更辣,這侯夫人將這位小姐給鬥得毫無轉圜之地。
他搖了搖頭,不太感興趣,只想儘快回去。
卻不想燕驚瀾開口叫住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遞了上來:“廖思賢先生,你可認得此物?”
廖思賢抬眼看去,燕驚瀾潔白如玉的掌心之上躺著一枚血玉雕刻的玉佩,上頭鐫刻著飛龍逐鳳,栩栩如生。
一小丫鬟取了過來,他慌忙雙手接過,翻到背面,一個“穆”字映入眼簾。
“你怎麼有此物?你怎可拿出來?”廖思賢慌亂地看了一眼楊佩環,見她不認得,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把玉佩放回小丫鬟手中,小丫鬟又遞給燕驚瀾。
燕驚瀾輕聲問好:“昔日承蒙廖師傅關照,不知他可好?”
她不確定廖思賢是個怎樣的人,所以在拿出慈安大師的信物後,又故意提了一下廖師傅。仔細看廖思賢的五官,與廖師傅極為相似,只是一個養尊處優,大腹便便。另一個日曬風吹,身材精瘦。若不是她知道廖師傅名叫廖思能,怕也猜不到這兩人是兄弟。
“原來是你。”廖思賢摸了摸鬍子,“內弟從關外回來,曾提到過他護送一位官家小姐回京。既然是有緣人,那我廖思賢必定不能做坑害自己人的事。”
又說道:“煩請將方才的欠條再給小的看一眼。”
楊佩環直覺不對,可是已經攔不住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廖思賢拿起欠條又看了看,搖頭推翻了先前的結論:“這欠條是假的。”
“胡說!”楊佩環失聲叫了出來,“你方才明明說了,這欠條是真的!”
“欠條、印章,皆是真的。”廖思賢沒有否認,“但上面的落款卻是假的。據我所知,這位燕大人早已去世多年,可這欠條和印章的樣式,卻是三年前新改的。夫人只問我欠條是真假,又給了銀子,叫我一口應下便是,那這自然是真的。”
其實是真是假已經無所謂了,楊佩環如果說是真的,廖思賢直接給撕了,燕驚瀾便不需要還了。
但他點名了楊佩環收買他,便是不打算賣楊佩環個人情了。
說著,他還從懷裡掏出一封銀子,遞給燕驚瀾看。
楊佩環登時覺得天旋地轉,幸而燕歲安叫了一聲:“汙衊,這是汙衊!我母親怎會做這種事?定是你們串通好的!”
“我好命苦啊,我那哥哥嫂嫂怎麼就去得那樣早,給我留下這麼個禍害,串通外人來欺負我們孃兒幾個。”楊佩環捂著胸口,也哭了起來,痛罵燕驚瀾狼心狗肺,為了錢財不顧臉面,“哥哥嫂嫂啊,我給你們還了這麼多債,還把那白眼狼養這麼大,她卻這樣對我,早知當初,我寧可掐死她,也不要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她哭得真切,一旁的葉榮成看燕驚瀾又跟廖思賢攀關係,回頭又反咬楊佩環一口,楊佩環又哭她冤枉,一時頭都大了,只覺得楊佩環養大燕驚瀾辛苦,她不該頂撞自己嬸母,於是便要打她。
“好你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們葉家的臉都要給你丟盡了!姑姑在世時沒有教好你,那便由我來教教你如何敬重長輩!”
葉榮成說著,伸手來打燕驚瀾,燕驚瀾連忙抬手擋了,他再打時,廖思賢擋在她的面前:“好端端地欺負一個行動不便之人做甚?”
“你滾開!再攔,我連你一起打!”
葉榮成正鬧著,外面傳來一道聲音:“何事這般吵鬧?”
便看見燕育林從外面進來,見院子裡有兩個外男,燕歲安坐在屏風後面,倒是知禮守禮,燕驚瀾卻無遮無擋,就這樣跟外男相見。
他心中不喜,但到底要先解決院中的鬧劇:“葉賢侄來了?怎麼一來就要打你妹妹?”
楊佩環抹著淚水,哭訴道:“侯爺有所不知,這燕驚瀾為了拿回她母親的嫁妝,竟夥同外人,說我勾結算計她!這些年,我為侯府做了多少,侯爺也是看在眼裡的!每隔一些時候,她便又故態復萌,說我苛待她!這般委屈難捱的日子,我再不想過了!求侯爺為我做主,將這個攪家精給送出去!再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