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瀾並未理會她人閒言碎語。
拓印好鞋印之後,她便重新回到湖邊,撥開草叢,找到腳印。
春日裡雨水多,湖邊泥土鬆軟,鞋印很明顯。
她很快便找到了燕歲安的腳印。
“諸位夫人請看。”燕驚瀾指著地上的鞋印說道,“這個鞋印與二妹妹繡花鞋底的花紋相同,可證明二妹妹是從這裡落水,可有異議?”
楊佩環揚起下巴:“那又如何?”
燕驚瀾繼續說:“這個鞋印足尖朝內,足跟比足尖深,說明她當時背對著湖水,身子不穩才落入水中的。”
她又找到兩枚鞋印,明顯大了一號。
“這個鞋印是離二妹妹最近的,雖是男子鞋印,但是這個距離並不能將二妹妹給推下去。”
燕驚瀾沒說那是六皇子的鞋印。
有位夫人站在六皇子所站的位置上比畫了一下,贊同道:“這個距離確實無法碰到燕二小姐。”
燕驚瀾又在自己下水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鞋印。
大小、位置、花紋通通吻合。
還能從步距判斷出來當時她是小跑著躍入水中的,可見救人心切。
鐵證如山,楊佩環卻咬死不認。
“這些證據都是你偽造的,你若是想害歲安,斷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我不信你!”
燕驚瀾問其他人:“各位夫人也不信我嗎?”
幾位夫人眼神閃躲。
不知誰說了句:“你若當真清白,更不怕見官了,屆時自有衙門斷案。況且,若真由你所說,這燕二小姐豈不是與男子私相授受之時落水的?那男子為何不親自下水救二小姐,反而要大小姐自己去救呢?”
燕驚瀾抬起頭,一眼認出她的身份:“奉國公夫人。”
那位說燕歲安私相授受的便是燕驚瀾大姑姑的主母,奉國公趙夫人,趙佑的母親。
“本朝裙幄宴上男女相約踏青賞景乃風雅事,怎麼到了趙夫人口中,卻成了私相授受了呢?”
燕驚瀾看向其他小姐,眼神冷得可怕:“依趙夫人言,在座各位小姐方才都在與男人私相授受是嗎?”
“胡說八道!不過是相約賞景,聊上幾句罷了。”有些重名聲的夫人忍不住辯駁。
“相約賞景乃常事,落水後相救,卻真真是私相授受,趙夫人覺得,為何那男子不肯下水相助,反而要我一個女子下水呢?”
燕驚瀾心裡很清楚,她們要的並不是真相。
她們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想將另一個女子推入萬劫不復之地,品味她的苦難,為自己枯燥的生活調味罷了。
“說得不錯。”
一個低沉冷冽的聲音從眾人後方傳來。
燕驚瀾看過去。
虞泓瑞帶著兩名女醫匆匆趕了回來,撥開人群,吩咐女醫給燕歲安看診,然後才走到燕驚瀾身邊。
認下了那枚腳印。
“那個男子是我。”虞泓瑞只聽到最後一句,以為趙夫人看見了全貌,不悅道,“趙夫人明明窺見全貌,為何還要說謊連累本王名聲?是不是那女子收買了你?”
趙夫人臉色煞白,分辯道:“臣婦只是心有疑問……”
虞泓瑞瞥見地上的測量工具和腳印拓本,皺眉:“給你解釋了你又聽不懂,只會信口雌黃。”
趙夫人臉色由白轉青。
恰好這時,楊佩環叫的官兵來了。
趙夫人悄悄地退了下來,回頭還啐了一口楊佩環。
她就多餘管這個閒事。
兩個五大三粗的衙役領命而來,見都是達官貴婦,拱手行禮:“小的接到命令,說此處有貴女殘害手足,請涉事者跟我們走一趟吧。”
見官兵真的來了,夫人們眼中的譏笑更甚。
幸好虞泓瑞出面,拿出親王令牌,“這裡沒你們事了,回去。”
“得令!”
兩名衙役走後,燕歲安也悠悠地轉醒,見著楊佩環,便哭:“娘……”
楊佩環摟緊她,不忘追問:“歲安,告訴娘,是不是燕驚瀾推你下去的?你不要怕,娘會給你做主的。”
燕歲安好半晌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當時她見六皇子對她不感興趣,而周圍又沒有人,索性過了今日她的名聲就壞了,不如破罐子破摔賭一把,於是假裝落入水中。
現在看來,六皇子並沒有按她的計劃下水救她?
反倒是燕驚瀾不知為何突然跑出來將她救起,破壞了她的計劃?
“娘。”燕歲安哽咽道,“你不要怪大姐姐,是我不小心……”
然後又看一眼燕驚瀾,像嚇到了一般瑟縮了一下。
楊佩環看得心頭火起,怒指燕驚瀾:“還說不是你推的!你竟然還敢威脅你妹妹改口供!”
“沒有,大姐姐……”燕歲安唇角微微掀起,“真的不是她推的。”
眼看著場面又要亂起來,虞泓瑞冷冷開口:“是,或者不是,燕二小姐給個準信。你口頭說不是,可本王聽著,怎麼味兒不太對?”
燕歲安沒想到他會給燕驚瀾出頭,怔愣了一下。
虞泓瑞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看著她,逼問:“是,抑或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