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後花園的青石板上,趙佑灰溜溜地蜷縮成一團,臉上身上都是被打出來的傷,而罪魁禍首燕驚瀾卻還站在一旁,拎著根笤帚,時不時又補上幾下。
見有人來,燕驚瀾不悅地皺眉:“怎麼來得這般遲,我喊了許久,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須得在這裡盯著趙佑,免得叫他跑了,到時候趙佑回去胡說八道一番,憑下人證詞能證明她確實到了後花園,可發生了什麼卻說不清了。
是以燕驚瀾一直守著趙佑,逼他喊人。
燕雲婷忙撲過去,扶起趙佑,又驚又怒:“世子你怎麼了?小娘瞧瞧傷哪兒了?”
趙佑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說話都不利索,一碰就喊:“疼!疼……”
“好你個殺千刀的燕驚瀾!你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沒完!”燕雲婷挽起袖子就要衝過去撕了燕驚瀾。
卻看到燕驚瀾冷笑著拍了拍手中的笤帚,又停了下來,從動手改為了辱罵。
“你這個殺千刀的,有娘生沒娘養的小雜種,堂堂侯府千金不知禮數!竟然敢毆打國公世子,真是反了天了!報官,來人吶,我要報官!”
燕驚瀾冷靜地看著她潑婦罵街一般撒潑打滾,冷笑道:“這可是侯府內宅後院,國公世子擅闖侯府內宅,居心叵測,被我擒住,才沒有汙了滿院姐妹名聲!姑母大可試試,官爺來了是抓他還是抓我!”
她氣場十足,語氣堅定,邏輯清晰,一番話說得燕雲婷啞口無言。
好半天才找到話,罵了回去:“我兒子是國公世子!滿朝就三個國公,還是開國大典時先帝爺親封的!你算什麼東西?我兒子能看上你,是你的榮幸!若是之前,你連給他當暖腳婢都不配!”
燕驚瀾搖了搖頭:“姑母真是失心瘋了。你愛當侍妾你自個兒當去便是,平白無故作踐孃家姑娘,連累孃家的人,就該逐出家門。”
燕雲婷有一瞬間,從燕驚瀾的臉上看到她那早死大哥的影子。
當初她過得不好,求大哥接濟時,她那好大哥也是這般不假辭色地說:“連累孃家姑娘名聲的人,我燕家不認。”
可憑什麼啊?
她不過是想往上爬,想過上人人豔羨的好日子罷了。
兩行淚水落了下來,燕雲婷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來:“大哥啊,我那短命鬼大哥啊,你害得我好苦啊,你生前不讓我回家,死後你女兒還要趕我走!我堂堂國公爺側夫人,要被你女兒指著鼻子羞辱,早知這般,我就不回來了!二弟有事也別求我了,這孃家哪裡還有我的位置呢!短命的大哥啊,我好恨啊……”
楊佩環得了訊息,生怕燕驚瀾做出什麼過激事來,匆匆趕到後花園。偏巧撞見了從西側院出來的蘭香,兩人便一同過來。
方進了月亮門,便見燕雲婷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哭,喊著要斷親,一旁的趙佑鼻青臉腫地倒在一邊,生死不知。
楊佩環哎喲一聲,忙去扶起燕雲婷:“我的姑奶奶,這是怎麼了?”
蘭香走到燕驚瀾面前,說:“老夫人並沒有傳我,我意識到不對,便朝這邊趕來,被那垂花門的楊媽媽攔了好一會兒。”
燕驚瀾早已瞭然:“這是他們設的局,你看著點,若情勢不妙,便去請祖母。”
不到萬不得已,燕驚瀾也不想勞動祖母,她身子越發差了,需要靜養,可燕雲婷楊佩環等人一個又一個毒計,若沒有祖母撐著腰,一個敬重長輩壓下來,縱有天大的冤屈,也不是她這張嘴能說得清的。
燕雲婷見楊佩環來了,哭得越發厲害,指著燕驚瀾痛哭道:“二弟妹啊,你是當家夫人,你可得為我做主啊!咱們這個大侄女要把我趕出去啊!”
楊佩環頓時便看向燕驚瀾,怒不可遏:“燕驚瀾,你平日裡目無尊長,仗著老太太喜歡你,嬸母也不好說你什麼。可你大姑母既是長輩又是貴客,你怎可頂撞她,還說什麼趕出去的大不敬的話呢?”
燕驚瀾冷冷道:“客人就該有客人的樣子,縱容世子擅闖內宅,驚擾後宅女子,按律法就該捉去送官!”
燕雲婷狡辯:“世子爺可是侯府的表少爺,從小與你們姐妹一同長大的情分,出入後宅又不是什麼大事。”
楊佩環聞言點頭,“是這個理。你氣量太小,一驚一乍。”
“自古以來男女七歲不同席,姑母帶著世子回家時我已九歲,他已十二歲,並不是什麼與他一同長大的情分。”燕驚瀾又不能明說趙佑想對她動手動腳的事,沒有人證,免得到時候越描越黑,只能從旁辯論,“後宅也不止我們姐妹幾個,還有各房的姨娘,若是鬧出點什麼事,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不就一個女子,真出事了,抬回家做妾便是,我們世子這高門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呢。”燕雲婷不屑地說。
燕驚瀾看向楊佩環:“二嬸母可聽見了?姑母就差指著我們侯府的鼻子說我們侯府的姑娘低賤,生來就該做妾了,若是傳出去,各房的姐妹還要嫁人嗎?”
楊佩環於是便想起從前,若不是燕雲婷敗壞了門風,導致燕家幾兄弟難以議親,都傳他們兄弟為了榮華富貴不惜賣姐姐,以至於後來侯爺不得已一退再退,娶了她這個農女進門。
大戶人家,名聲是最值錢的。
“姑姐,這丫頭話不中聽,但說的也是實話,你這嚷嚷幾句,於我燕家聲名有礙。煩請姑姐帶著世子切勿聲張,悄悄離去。”楊佩環說道。
燕雲婷不可置信:“你也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