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驚瀾前腳回了景鴻院,孫嬤嬤後腳便帶著府醫來了。
半夏額頭上的傷口簡單處理了,已經不流血了,但是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茫然地睜著眼,桂香也不敢叫她睡,一直在說:“小姐很快就回來了,你別睡。”
媽媽們都說,人受傷了一旦睡著了,就再也醒不來了!
忍冬比半夏還要小,早已哭成了淚人。
燕驚瀾回來就看見這副亂糟糟的樣子,忙叫府醫進來給半夏瞧。
幸好翩鴻院那邊請的是外面的郎中,府醫今日得空,不然還得再拖上半日。
“半夏姑娘無礙,睡一會兒就好。我給她開個補氣血的方子調養一下就好。”府醫看過之後,發現她只是傷口比較嚴重,但是沒有致命傷。
“只不過。”府醫道,“留疤是一定的。”
“那就請府醫找幾個祛疤美容的方子給我。”燕驚瀾說。
半夏現在還小可能不會太在乎容顏,等她大了些,指不定會因為額頭上的傷疤受到什麼磋磨坎坷。
這是她不願意見到的。
楊媽媽被逐出侯府,燕老夫人又把楊佩環留在院中申斥許久,直到翩鴻院來人通稟:“夫人,少爺醒了。”
老夫人才不耐煩地放了她:“行了,去看看你兒子吧。”
她穿過迴廊,來到翩鴻院。
郎中們聚在一起,遲遲不散。
楊佩環的心又揪了起來,腳步加快了些,聲音帶著些著急:“怎麼回事?不是說歲豐醒了就沒事了嗎?”
幾位郎中竊竊私語片刻,最後推出來資歷最老的美髯大夫代為講解:“煙煤中毒,尋常人能留下性命已實屬不易,公子中毒頗深,恐傷到了腦子。”
楊佩環進了燕歲豐房中。
便見奶孃摟著燕歲豐,七歲孩童雙目無光,表情呆滯地看向門口,楊佩環撲到床頭,顫抖著聲音喊他:“歲豐?還認得娘嗎?”
燕歲豐卻像是沒看見她一樣,眼珠子一動不動,微微張開嘴,一滴口涎滴落下來,落下上好的緞面被褥上。
“歲豐!”楊佩環禁不住哭出了聲,“天殺的,我兒平日裡多麼活潑機靈,好端端的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哭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什麼。
忙起身到外間正堂,祈求地看向幾位郎中:“求求各位大夫,無論什麼代價都行,救救我兒吧!他可是未來的世子啊!”
郎中們齊齊搖頭:“公子這病,便是宮中御醫來了,也束手無策。”
平日裡燒煙煤中毒的,皆是窮苦人出身,也就他們這些行腳醫師接診過幾例,從未聽說過有治癒例子。
其實人還活著,就該知足了。
楊佩環摟著兒子哭得痛徹心扉,外面的燕歲安聽了,也忍不住落下幾滴淚來,好半天,才整頓好情緒,待郎中離去,進了院裡來。
“娘。”
楊佩環扭頭就罵:“你去哪兒了!你弟弟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見你人影,非要等我死了,你才高興了是吧?”
燕歲安用力地抿了抿唇。
花朝節前被逼著學禮儀,花朝節又出了那麼大的醜,她躲在院裡睡了好幾天才緩過來,剛約了手帕交出門踏青,回來聽見弟弟出事了便匆匆趕來,卻被這樣罵。
“娘,我來便是要同你說這事的。”
燕歲安沒有惱,反倒體貼地扶著楊佩環到一旁坐下,給她擦眼淚:“娘,我今兒出門時聽說了,京郊南邊的流雲觀出了個大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專治疑難雜症,不如我們帶弟弟去求求大師。”
“有用嗎?”楊佩環被激起一絲希望,可仍舊帶著懷疑。
燕歲安信誓旦旦:“我親眼看見的,那人的腿都斷成兩截了,大師只滴了兩滴藥水,那腿就自個兒長回去了。”
“我同老爺說一下,我們明天就去求大師。”
第二天一早,楊佩環便叫人套了馬車,讓乳孃抱著燕歲豐,帶上燕歲安,一行人便往流雲觀去。
而景鴻院內,半夏也醒了。
果然同府醫所說的一般,她除了氣血不足外,哪哪兒都還好。
於是便去給燕驚瀾請安。
燕驚瀾正在梳妝,端坐在銅鏡前,旁人看不見她表情。
“你做得很好。”她說。
楊佩環認定了她就是謀害燕歲豐的兇手,必定會想盡千方百計置她於死地,燕驚瀾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得走一趟衙門。
她拿起香灰琉璃戴在自己的手上。
這是太后賞的,同時也代表太后的恩寵,若是危急時刻她可以拿出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