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樣一來,就算最後查清了真相,燕驚瀾的聲名還是有損。
她不像話本里講的那般能夠逆天改命,也沒有重活一世,她只是得老天憐憫做了一個有關未來的夢,實際上還是從前那個備受欺凌算計的小女孩。
她必須步步為營。
不可有一絲一毫的錯處。
才不會被燕歲安母女拖進地獄。
終於梳好了發,桂香挑了支銀質穿花戲珠的步搖給她插上,她這才轉過頭來,看向半夏,問她:“你可要什麼獎勵?”
賞罰分明,才是馭下之道。
半夏受寵若驚,跪下表忠心:“奴婢能得小姐賞識入了景鴻院,又學了蘇繡,心中十分感激,奴婢只想要小姐平平安安的,再別無所求。”
這年代窮人家的姑娘,命好一些,長大了許配個人家,男耕女織,操勞一生。
命不好的,像半夏這種,小小年紀被賣了,將來長大了隨便配個下人,年輕鮮亮還能當丫鬟伺候主子,年歲大了,便只能當個老媽子,像陳媽媽那般將自己的雙手做得粗糙黝黑。
可是若是有一門手藝,她可以自己攢錢求個生路。
燕驚瀾讓陳媽媽教授她蘇繡,便是給了她另一條生路。
她還沒有謝小姐再造之恩,怎麼能讓小姐賞賜呢?
燕驚瀾笑了笑:“既然你不要俗物的賞賜,那就換成別的。陳媽媽欣賞你的品性,她要將家傳的緙絲手藝傳授給你,你可要好好學啊。”
半夏驚喜,連忙跪下謝恩:“謝小姐!謝謝陳媽媽。”
說起陳媽媽,燕驚瀾便想起她那匹織金錦,便叫蘭香將庫房的織金錦拿出來,給陳媽媽過目。
“陳媽媽,這匹織金錦是我外祖母在時意外得的一匹緞子,你瞧瞧,製成衣服好不好?”
陳媽媽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緞子,金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織金織金,那可是真真地把黃金做成線織成錦的。
她忽然皺了皺眉。
燕驚瀾抬眸:“怎麼?”
“這絲線不太對。”陳媽媽用自己老道的經驗判斷,“這些絲太生,金絲的工藝也不太行,太脆了,很容易開裂。”
燕驚瀾又問:“很明顯嗎?尋常繡娘也容易看出來?”
“尋常繡娘倒不容易看出來,但是這布不能用來做衣裳了,可惜了這麼好的緞子。”陳媽媽搖頭嘆息。
燕驚瀾卻笑了。
在夢中,這匹緞子最終落入了燕歲安的手中,被燕歲安拿去巴結昌平長公主的女兒安陽郡主,安陽郡主十分喜愛,於是在重要宴會上穿上織金錦做的衣裳,沒想到突然開裂,安陽郡主顏面盡失,最後投繯自盡。
“不能穿,也須得拿出來看看,不然可惜了這麼好的布料。”
幾人說說笑笑,半天就這樣過去。
下午時候,東側院來了人。
是楊佩環身邊伺候的小丫鬟:“夫人請大小姐過去東側院一敘,有事相求。”
燕驚瀾手在織金錦上輕輕撫摸,淡笑道:“怪事了,二嬸母昨日冤了我,非但沒有幾句軟和話,今日有事相求,竟不是親自上門,還要我到她那兒去。陳媽媽,你見多識廣,可知京中哪戶人家有這般禮數的?”
陳媽媽一唱一和;“莫說京中,便是遠些的蘇州,杭州,奴婢也沒見過這種禮數。”
那丫鬟被擠兌了個紅臉,跑回去跟楊佩環告狀。
楊佩環自然氣急:“我可是她長輩!”
燕歲安忙攔住楊佩環,勸慰道:“娘,您不該跟她置氣。大師說了,弟弟的病須得從根源上解決,須有八字為陰年陰月陰日的同族姐妹的肉為引,才能大好。”
“也就喪門星的燕驚瀾有這種命格了。”
燕歲安淡淡地笑。
事實上府中還有一位庶女有這種命格,只不過能給燕驚瀾添堵,她就不提醒母親了。
兩人一同去了景鴻院。
剛進院門,便看見燕驚瀾悠閒地躺在杏花樹下,唯天地悠悠般瀟灑恣意,旁邊還坐著一位繡娘,正在穿針引線。
燕歲安一眼便看見了那匹金光閃閃的織金錦。
獨特的花紋,奢華的貴氣,讓那匹布顯得格外奪目,若是穿上它出席宴會,定能洗刷掉花朝節宮宴上帶來的恥辱!
“驚瀾,你堂弟的事嬸母就不跟你計較了,眼下有事求你。”楊佩環開門見山,“嬸母去大師那兒求了個方子,須得用你的肉作引。”
“看在歲豐是你二叔唯一兒子的份上,你割塊肉下來給他做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