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宮之內,昏黃的火光照亮了伽馬手中一塊塊的咒文石板。
每一塊石板上都雕刻著一個咒文,深深淺淺,都是伽馬和其他十幾名地上佈道人近一個月的心血。
伽馬用手指輕輕觸碰那些凹痕,感受每一個細節,不久的將來禁忌彌撒就會在地宮內舉行,四周的白色霧氣越來越濃了,他甚至能感受到了母神蠢蠢欲動的痴愚意志。
其實和聖女一樣,這幾十位地上佈道人過去的幾十次嘗試中也沒贏過。
但他們比聖女強一點,聖女每次在整個儀式的第一階段就被地上佈道人打翻在地,後面的過程只能眼巴巴看著。
而這幾十名地上佈道人每次都倒在最後幾步,敵不過那些野心勃勃的神祇,聖母沒能找回自己被封印的意志,再次被封印在石板之中。
“綠色腐朽”“血狂神”“活火焰”這些殘暴的神祇這次都沒有如約而至,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伽馬雖然平時說話辦事還算沉穩,但隨著彌撒時間的日益臨近,他也經常會心潮澎湃,暢享母神徹底甦醒後的全新世界。
神祇的遠古智慧,無數涉及空間和時間的終極奧秘,看著手中的石板伽馬的身體都微微有些顫抖。
伽馬忽然偏過了頭,因為他發現有腳步聲從迷霧之後傳來。
他心生感應,知道是自己的同伴,所以依舊坐在椅子上鼓搗著手邊的儀式材料。
不多時,謬帶著約塔走到了伽馬的面前。
伽馬仰起頭看了看二人隨後皺起了眉頭,在他的腦子裡,派這些人出去就兩個結果。
要不然一去不回,那說明這四個人不是聖巴蘭的對手,不過這也不用驚慌,彌撒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青銅大門之後伽馬還留下的後手,聖巴蘭不進來則已,只要進來,肯定要被他重創。
還一種可能就是謬帶著聖巴蘭的人頭或者其他信物回來,那更好,省的自己費心費力了,過段時間把彌撒儀式一舉行,母神擁抱石板,事情就算做成了。
可像現在一樣……倆人空著手回來了,這是伽馬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啥意思?和聖巴蘭化干戈為玉帛了?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吧。
“伽馬,聖巴蘭會預言術。”
謬沉聲說道。
“什麼……預言術?”
沒頭沒腦甩出來這麼一句,伽馬根本不知道謬在說啥。
謬先平穩了一下思緒,而後就把剛才他如何同聖巴蘭對峙,聖巴蘭又如何操縱村民隱隱對自己造成了威脅,以及最後給出的三個預言說了一遍:“伽馬,如果我能出手解決,絕對不會找你們來幫忙,這你是這知道的。
但現在是母神復甦的關鍵時刻,我絕對不能因為自己的意氣用事壞了母神的大事。
聖巴蘭如果掌握了預言術,那說明我們後面的一切計劃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且……”
謬擔憂地搖了搖頭:
“我還懷疑那位神使貢薩洛有著其他身份,很可能就是和聖巴蘭達成同盟的陌生神祇!”
來地宮的路上,謬還真分析了一番。
聖巴蘭為啥弄出來一個人當神使呢?講道理,神使這個活兒他也能幹,為何單單選了個村民出來……
除非這個村民的身份不簡單!對方早就在初始界做好了佈置,而且前兩天聖母的肉體進入青銅大門前,聽說這位神使還跟母神交過手,這也是一個強有力的證據。
對,預言術這種禁忌法術普通人不管學識多麼淵博都是不可能掌握的。
這麼看的話……那位貢薩洛天天在矮桌後面躺著可就不是故弄玄虛了,人家是有真材實料的!這些地上佈道人,說實話,到現在為止對劉永祿的提防和恐懼還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畢竟聖女過去四十多次從來沒贏過。
雖然前些日子在聖座小佔上風,但地上佈道人們也不是特別拿劉永祿當一回事。
關鍵還是神祇,之前的幾十次重啟中,神祇壓制他們幾個就跟他們壓制聖女一樣,一點脾氣沒有。
想通了這個關節,謬覺得自己回來找伽馬商量就商量對了!
趕緊集思廣益,必須想個辦法,把門外的神祇收拾了。
“神祇……”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伽馬摩挲著手中的咒文石板陷入了沉思,過了好半晌,他才開口問道:“你是說預言是那位神祇的本源偉力?”
“我猜是這樣的,而且如果真能做到這個地步,對方的位格恐怕也不會太低。”
謬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他感覺有點癢癢。
“豈止不會太低,就算那位大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伽馬瞥了眼大部分割槽域都籠罩在黑暗中的巨型油畫。
他就發現……驢此時離開了穀倉,正蹲在河邊洗手,也不知道這位神祇在做什麼。
驢在做什麼?驢看戲呢唄!雖然待在油畫裡面,但驢之前在地宮裡留下了很多黑色的粘液,伽馬他們當然是發現不了,但這些粘液如同一面面鏡子一直監視著地宮內眾人的一舉一動。
驢蹲在草地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河面的倒影,倒影裡出現的就是此時地宮的畫面。
伽馬和謬的對話也一字不落地聽進了驢耳朵裡。
“有……有點意思啊,這瑞奇,嘖,我還是回來早了,這幫地上佈道人真耽誤事,回頭我全得弄死。
耽誤我給瑞奇配戲啊!”
驢已經看出了一些門道。
而地宮之內,其餘的地上佈道人也放下了手裡的活計湊到了謬的身邊,紛紛出謀劃策:“謬,聖巴蘭不是說,待會兒得有人打你一頓嗎?這個預言可還沒實現呢。”
“預言兩次,兩次都中了,也不能說他的禁忌法術一定沒有破綻,說不定有蒙的成分在裡面。”
“既然進了地宮,你就安全了,我看誰能動你。”
伽馬抬手打斷了同伴七嘴八舌的討論。
“這位神祇,既然能和瑞奇達成同盟,說明是屬於可以溝通的那類。”
神祇和神祇也有所不同,像“綠色腐朽”和驢,這種神祇都有趨近於血肉生命的本源意志,可以溝通,可以商量。
可像“血狂神”“活火焰”這種神祇,他們的本源意志就比較狂暴和躁動,沒法溝通。
既然能溝通,說不定就能談判。
不如把這位神祇請出來,做個公證,到底幫誰不幫誰說到底都是利益,到時聖巴蘭能不能使喚的動他還是一回事呢!對,先把價碼想清楚,這是關鍵……可……價碼……
伽馬一邊想一邊撓胳膊,從剛才開始他就感覺胳膊特別的癢,此時藉著燈火一看,本來蒼白的皮肉上已經密密麻麻長出了不少暗紅色的疹子,疹子都有黃豆大小,看著觸目驚心。
疹子被他撓破了流出了紅褐色的膿血,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這麼一撓,其他的地上佈道人也感覺身上特別癢,撕開衣服一看,地宮內的眾人身體上都長出了暗紅色的疹子。
疹子沒撓破之前鑽心的癢,撓破後又火燒火燎的疼,這種疼痛漸漸讓他們的身體開始顫抖,彷彿靈魂也受到了影響。
“瘟疫之鞭!”
地上佈道人裡面有不少見多識廣的,一下子認出了疹子的來源,這是一個非常惡毒的禁忌法術。
能傳染,能波及人類的靈魂,甚至還能……
謬是第一個感染者,所以癢的也最厲害,疹子被撓破了,膿血順著胳膊往下流,謬正好站在那堆儀式材料前面。
膿血滴在咒文石板上一下子升起了一團難聞的褐色煙霧。
說時遲那時快,伽馬鉚足了勁一個前正蹬給謬踹出去三米多遠,給伽馬氣的,你說我們這些人在地宮裡做彌撒準備容易嘛。
好不容易快做完了,你倒好,不幫忙沒問題,可你也別幫倒忙啊!其他地上佈道人此時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一定是謬把禁忌法術從初始界帶了回來。這還猶豫什麼,這些地上佈道人也不管身上的疹子,跑過去就開始圈踢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