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國舅

第722章 男人之間好說話

閱兵前夜。

張延齡前去給張巒續藥。

此時的張巒顯得很頹喪,自打轉移到這個全封閉的養病場所,與外界隔絕,讓他覺得人生一片灰暗。

“吾兒,不是跟你說,為父老是覺得,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就好像黃粱一夢般,要不是晚上見到你,為父都覺得自己大夢一場,生怕醒來又回到咱在興濟的老家,睡在那張硬邦邦的床板上。”

張巒病懨懨的臉,在昏黃的蠟燭照耀下,更顯蠟黃。

張延齡道:“那時候爹你不也是個清貴閒人?家裡事,幾時輪到你來關心?都是娘和姨娘,還有姐姐在打理。”

張巒搖頭道:“不行,不行,如果再回到那清苦的日子,我寧可去死。享受過榮華富貴,就再也回不去了。”

“爹,你還是好好養病吧。”

張延齡就差沒好意思說,你再這麼自怨自艾,心情鬱積之下病情難以癒合,那就真要去見閻羅王了。

隨後張延齡便把自己跟龐頃的會面,還有跟龐頃分析的那一通道理,都跟張巒說了。

張巒似乎並沒太多心思去聽,相比於眼前朝中爭鬥的那點兒破事,他更在意自己的病情如何。

或者說,他認為就此離開朝堂也不錯。

反正他是外戚,或許不久的將來就能得到爵位,可以進五軍都督府掛個閒職,依然能夠混吃等死,眼前獲得的一切也不會失去,大不了以後少得一些利益……但這並不影響他逍遙快活。

“兒啊,明日的閱兵,你準備得如何了?朝中反對這件事的官員可不在少數,得認真對待。別總擔心為父被人針對,針對就針對吧,我沒什麼的。這次閱兵,是你跟你姐夫搞出來的,為了你將來的前途,別丟人現眼啊。”

張巒關切地說。

張延齡道:“爹,你就放寬心吧。閱兵之事,我已經準備好了。”

“咦?怎麼個準備好法?跟為父說說唄……”

張巒以商量的口吻道。

“這次我準備了兩門炮,一門射程遠的,能打個三四里地。另一門射程近的霰彈炮,一炮打出去,覆蓋一大片,幾丈內雞犬不留,堪稱殺敵利器。”

張延齡道,“這兩種炮各有所長,一旦大規模成批次鑄造的話,能給大明邊防和攻堅提供極大的幫助。順帶著,還能剋制韃靼人的騎兵,打亂其騎射和衝鋒的節奏。”

張巒嗤之以鼻道:“淨吹牛。韃靼人的騎兵,千百年來都沒人能完全剋制,你幾門炮就想奏全功?為父咋那麼不信呢?”

“火器本來就是剋制騎兵的,不然太祖憑什麼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張延齡隨口解釋了一句,突然想起老父親或對此不感興趣,多說無益,於是問道:“爹,要不然你親自去看看?”

“算了吧,我還是聽你的,先好好靜養。”

張巒果然毫不猶豫便拒絕就此問題展開對話,轉而問道,“到目前為止,一共鑄造了幾門炮?”

張延齡答道:“也就六七門吧。批次鑄造火炮,需要用到大量的鋼鐵,而熔成鐵水、鋼水則需用到石炭,目前已探知的有京郊西山以及京東永平府有著豐富的石炭礦藏,只要開採出來就能供大規模冶煉所用……”

張巒皺了皺眉,問道:“還要開礦嗎?那得往後說了,沒個十年八載怕是不行吧?”

“用不了那麼久,要是一切順利的話,幾個月就能見效。”張延齡道,“目前大明朝廷庫房裡貯存的生鐵什麼的堪堪夠用,只是不在陛下的調撥範圍內罷了。這次在外夷面前演兵,就是給朝中那些大臣看看,讓陛下有理由把鐵料等用到鑄造火炮上。”

張巒好奇地問道:“就為了這個?不是為了在外夷面前展現出朝廷的拳頭有多大?”

張延齡道:“再大的拳頭,那不得有強壯的胳膊才能掄得起來不是?姐夫想要鑄造新式火炮,壓制外夷,可朝中大臣卻不允許,他們認為這是勞民傷財之舉,並不認為新式火炮有多厲害。

“所以這次就是趁機讓外夷和朝中文武大臣,一起領略新式火炮的厲害之處,讓他們瞭解到,發展火器才是真正的強兵之舉。有了武力保障,經濟也才能發展得起來,藏富於民。”

“好大兒,你有本事,為父知道,也自愧不如……哎呀,真的不想聽這些了,為父光想想就頭痛……”

張巒聽到這裡已是意興闌珊,因為這些都不是他在行的事情,根本不想理會。

隨即他便以哀求的口吻道:“這裡簡直悶出個鳥來……吾兒,為父跟你商量一下,要不這樣,你把祁娘叫過來……你知道的,她做事一向都很有分寸,過府來照顧一下為父,我保證不會亂來……你看可行否?”

張延齡果斷回絕:“不可。”

張巒哭喪著臉道:“你對為父就這麼沒信心嗎?這點兒小小的要求都不允?為父需要人照顧,你找來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漢,哪裡會照顧人?”

張延齡神色淡然,道:“要不這樣吧,我把你送回家去,讓孃親和姨娘好好照顧你?或是把她們叫過來,如何?”

“別別別!”

張巒趕忙否決,“這副鬼樣子,回家去還不如留在這兒呢。哼,你小子到底是想折騰死我,還是想悶死我啊?”

張延齡道:“爹,其實是這樣的,你這病呢,具有一定的傳染性,尤其是那些身體不好的人,很容易被你感染,回頭你病癒了,接觸過你的人再回傳給你,你就要反覆發作,怎麼都好不了。”

“啥?那你呢?”

張巒不信地問道。

“我是負責給你治病的,也是沒辦法,要不然……我去給你另請高明?”

張延齡一副為難的樣子。

張巒竟展顏一笑:“你的說法為父很認同,也有心理準備。這樣吧,你讓祁娘過來,回頭她要是病了,我肯定能瞧出端倪,不再與她接觸便是。”

張延齡聽完很無語。

心說老父親的確是閒不住的人,太喜歡與人交際了,對於那種群居動物的生活模式無比嚮往。

人與人是不同的。

有的人就想安靜下來,最喜歡一個人獨處,而有的人就想往人堆裡扎,尤其是本來應該保持一定社交距離的那種人堆,進去後就如魚得水,怡然自得。

反倒是自家婆姨,因為太過熟悉而往往索然無味。

張延齡繼續威脅道:“真要病了也未必能第一時間看出端倪來,一旦被感染,有可能她一點兒症狀都沒有,但長時間都具備很強的傳染性。你確定她幾時能把病邪給驅除?你又知道誰得了病?”

“什麼?有這麼邪乎?”

張巒一聽,瞪大眼睛道,“你嚇唬我?為父可不信這些……”

張延齡好整以暇道:“你想想痘瘡,想想先皇的肝病,再想想你這次病情的反覆,難道就沒發現一個問題:這兩年你接觸的傳染病病患太多太雜了,其實許多病邪都已經在你身體裡紮根,只要一個契機就會誘發出來?”

張巒一聽,登時蔫了,一臉後怕的神色:“也是啊,先皇那般小心,竟還是染上了萬妃的肝疾,幾乎是前後腳走的。還有那些得痘瘡的病患,那死狀……嘖嘖。”

張延齡道:“爹,你自己就曾給人治療過傳染病,還因此得先皇賞識,得到天下人稱頌。現在輪到你自己得病,卻無絲毫敬畏之心,我讓你靜養難道是在害你嗎?確實是太過兇險了,不如此根本就難以痊癒!”

“對對對,吾兒全都是為為父好。”

張巒瞬間“豁然開朗”。

原來真不是兒子拿自己當試驗品,也不是故意坑他,而是真的想讓他早點兒病癒,這才讓他過來“坐牢”。

張巒感慨道:“那……這病到底啥時候好啊?”

張延齡道:“現在朝堂上下都緊盯著你,你出去後還要勞心勞神,到時病情再有個反覆,我可未必再有本事救你。

“你不覺得現在掛瓶裡的藥輸入你體內,就前幾天剛用時效果差了很多嗎?”

“唉!”

張巒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時間竟然被兒子說服了。

張延齡道:“我已經對常順下了嚴令,不允許你接觸外人,真有什麼事需要你去處理,我會讓他把訊息帶進來,你傳個信出去便可。你現在正在養病中,連姐夫和姐姐都能理解,有誰不開眼非要跑來麻煩你呢?”

張巒無奈道:“還有誰?你那個二伯唄……頭幾天他又跑來京師,想要見我。我算是看出來了,人怕出名豬怕壯,為父手頭這點兒權力,自己渾不在意,別人全都盯著呢。要是為父真退下去了,自己內心這道關好過,旁人卻未必過得了。”張延齡道:“不管哪個朝代,也不管什麼時候,誰不想有權有勢?爹啊,現如今你享受到的榮耀,在朝中的影響力,豈是僅僅憑藉外戚身份就能得到的……你得挺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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