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巒忙不迭點頭:“行,我會挺住的,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到你成年,能獨當一面,那時我再死……啊呸呸呸,我再退下來,好好過幾天清靜日子。到那時兒孫繞膝,好不快活。”
張延齡沒好氣地道:“你追求快活倒是不假,但兒孫繞膝嘛……哼,騙誰呢?”
“哪裡有你這樣的兒子?專門揭人短呢?盯著點兒,藥快沒了,要不再加一瓶?讓為父早些好啊……”
……
……
翌日。
天還沒亮。
坤寧宮。
朱祐樘起來得很早。
張玗就著燭火幫他整理衣服,而朱祐樘張開手臂,臉上掛著一臉自得的笑容。
“笑什麼?等下不一起吃早膳了吧?那我自己吃了啊……不知怎的,這兩天胃口不怎麼好。”
張玗搖頭道。
朱祐樘驚喜地問:“是不是懷上了?”
張玗斥道:“美的你……年紀輕輕,怎想那麼多?當年父皇,不也經過好些年才有子嗣的嗎?”
“啊,對對對。”
朱祐樘道,“我不著急,這樣其實也挺好的。玗兒,今天我要出城去參加演兵,想到延齡先前告訴我的那種炮,真叫一個厲害,聽說今天還有一種新炮,據說打得更遠,威力更大。”
張玗一臉淡然之色:“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又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事情。”
朱祐樘道:“可我看你讀那些武俠話本,也很入迷啊!”
“閒著無聊,找點兒事情做罷了。最近紡織廠那邊一切順利,不用我時刻盯著,我還沒想好以後做點兒什麼呢……正經些,趕緊收拾好上朝去。”
張玗突然撅起小嘴。
朱祐樘笑著道:“好,我這就去。爭取早些回來,跟你講講外面的見聞。”
張玗道:“你有時間的話,去見見延齡,問他我父親的病到底怎樣了。最近也沒個訊息,那小子總是神神秘秘的。”
“沒事,我問過了,令尊身子並無大礙。延齡只是怕你父親再出來忙碌,導致病上加病,所以對外宣稱病得很嚴重。同時也是為了讓他能修心養性,好好靜養。”朱祐樘道。
張玗驚訝地問道:“這個……延齡都給你說了?”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朱祐樘好奇地問道。
張玗氣呼呼地道:“我是他姐姐,他居然不跟我說,卻跟你說?”
朱祐樘多少有些無語,道:“都是一家人,那麼見外做什麼?延齡這孩子挺機靈的,他還說,你父親平時沒事喜歡到外面花天酒地,導致身體虛得很,這一病,終於收斂不少,或可延壽……”
張玗輕哼:“他倒是什麼都不隱瞞。這也是能說的?”
朱祐樘道:“玗兒,這大概就是男人之間好說話吧……你想啊,有關你父親沉溺溫柔鄉之事,直接跟你說了,那多尷尬?還是很我說比較合適……其實我也父親幾時能回朝。不過現在看來,倒也不是太打緊。你父親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現在就看我跟延齡的表現了。”
“我倒覺得,你最好早些給我父親賜下爵位,就好像別的國丈一樣,讓他回家養老,我覺得這樣對他最好。”張玗道。
朱祐樘笑著問:“別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你怎還希望你父親退回去呢?”
張玗道:“我那父親啊,其實我打小就看出來了,從沒個正經。就連他身上的本事,我都不知他幾時學回來的。甚至不知他有沒有!”
朱祐樘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他本事不是挺大的嗎?連父皇在的時候,都很相信他呢。”
“你信他嗎?”
張玗有些不悅。
“我當然信啦……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哪有當女兒的只顧給父親拆臺?不過我覺得你們一家人有個共性,就是說話很直白,不喜歡拐彎抹角。”朱祐樘一臉幸福之色,“這大概就是家人,彼此之間沒有秘密罷。”
張玗不由白了丈夫一眼。
好似在說,你還挺樂觀?
恰在此時,外面傳來懷恩催促的聲音:“陛下,時候快到了。”
“這就來。”
朱祐樘說了一句,這才對張玗道,“中午給我留飯,我儘量趕回來,吃過了好好睡個午覺,補補精神……不知怎的,最近晚上總睡不好。”
張玗道:“天也不涼啊,怎麼會睡不好?”
朱祐樘搖搖頭:“可能是我的病沒痊癒吧,這不今天我就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的。身子骨不好……真是苦了你了。”
張玗蹙眉道:“說話沒個正經,苦我什麼了?趕緊去,早去早回!”
“好,好。”
朱祐樘屁顛屁顛出了坤寧宮殿門,到門口時已然收斂了輕慢之色,拿出帝王的派頭來。
……
……
“老伴還沒進宮嗎?”
朱祐樘出來後,沒見到覃吉的身影,不由問了一句。
懷恩謹慎地回道:“覃吉病了,已經請過假,說是這兩天都來不了……可能是老人病吧。”
朱祐樘面帶關切之色:“怎麼這時候病了?要緊嗎?太醫有去看過嗎?”
“昨日已經請太醫登門問診過,太醫院的人說,覃吉最近太過忙碌,心力交瘁所致……病得並不是很重,休息幾天就好。”懷恩道。
“哦。”
朱祐樘看了看陪同自己去參加朝議的幾個人。
突然想到什麼,內心有了個大致的脈絡,卻依然有些模糊不清。
朱祐樘道:“我先去出恭,參加完朝議就要出城,得把體內的存貨清理乾淨。”
居然上廁所都要跟懷恩解釋一下。
懷恩不動聲色,繼續立在那兒,目送朱佑樘在宮女侍候下離去。
李榮走了過來,小聲問道:“陛下為何會問覃公公?”
“陛下關心咱這些近侍,不好嗎?”
懷恩道,“再說厚方生病,也是事實,非刻意隱瞞。為什麼要為陛下的一句話,特意跑來問我?茂春,你這心,終歸還是不能放平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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