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民生為本,暗流湧動
顧遠平靜地看著驚駭的眾人,緩緩道。
“諸位,我再問一個問題。”
“我大明九邊重鎮,每年耗費軍餉數百萬兩。可邊關的將士們,為何還時常缺衣少食,甚至要譁變?”
這個問題,像一柄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口,大廳內瞬間死寂。
在場的,有不少人都在兵部或者地方衛所待過,對此中弊病,心知肚明。
軍餉層層剋扣,裝備以次充好,喝兵血,吃空餉……
“因為爛了。”
顧遠的聲音很輕。
“從根子上,爛了。”
“我們這些人,讀聖賢書,所為何事?”
“難道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也變成他們那樣,趴在這個國家的身上,一口一口,吸它的血嗎?”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那種失望和痛心,讓在場的年輕舉人羞愧地低下了頭。
“不!當然不是!”一個叫趙貞吉的年輕舉人激動地拍案而起,雙目赤紅,“我等讀書,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說得好!為生民立命!”顧遠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起。
“可如今,生民之命,就在那尺寸之間!就在那一畝三分地裡!”
“我們不談這些,不去想辦法解決這些,卻整日裡空談道德文章,有什麼用?能讓百姓吃飽飯嗎?能讓邊關的將士穿暖衣嗎?”
“不能!”
顧遠指著門口的牌匾,一字一句。
“我立此學社,名曰‘經世致用’,就是要研究這世間最有用,最實際的學問!”
“什麼是實際的學問?”
他猛地轉身,在黑漆木板上畫下一條代表運河的粗線。
“漕運!每年百萬石漕糧從江南運抵京城,戶部入庫之時,為何只剩七十萬石?”
“那三十萬石,去了哪裡?!”
他一邊說,一邊在黑板上畫出了一個聞所未聞的圖表。
從地方徵糧起運,到沿途官吏的“耗米”,再到轉運點的“漂沒”,最後到通州入庫時的“倉鼠”,每一個環節,他都用觸目驚心的數字標註出來!
“如何丈量土地,能讓奸猾之徒無所遁形,這就是學問!”
“如何改革鹽政,能讓國庫充盈而百姓不怨,這就是學問!”
“如何整頓漕運,能讓這三十萬石糧食,一粒不少地送進國庫,這就是學問!”
“國家之興衰,不在於我們出了多少個狀元,寫了多少篇錦繡文章!”
“而在於,我們能不能讓最底層的百姓,活下去!”
“國之興衰,在於民生!”
這番話,如洪鐘大呂,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頭皮發麻。
他們以前只知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但那只是一句寫在書本上的空洞理論。
今天,顧遠用最野蠻、最實在的方式,把這句話掰開了,揉碎了,活生生地展現在他們面前。
治國理政,不是空談玄理,而是要算賬,要吃飯,要堵上那一個個吃人的窟窿!
“先生教誨,我等……受教了!”
之前那個戶部主事王學,此刻對著顧遠,深深地作了一揖,眼眶通紅。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對著顧遠行禮。
這一刻,他們對顧遠的稱呼,從“顧兄”,變成了“先生”。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前者是敬稱,後者,是尊師。
顧遠看著眼前這些被他成功點燃的工具人,心中滿意。
他撒下的種子,已經開始發芽了。
從那天起,“經世致用學社”的氛圍徹底變了。
再也沒人空談理論,所有人都開始在顧遠的引導下,研究起了具體的實務。
顧遠將他們分組,財稅、農業、水利、軍事。
他將腦海裡那些超越時代的知識,偽裝成“古籍中所見的奇思妙想”,一點點地傳授給他們。
他教財稅組製作“複式記賬法”,在一塊木板上演示:“凡一筆賬目,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如此一來,任何一筆錢的去向,都清清楚楚,休想再做什麼手腳!”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