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刑場之上，最後的演出

一隊隊身穿飛魚服，手持繡春刀的錦衣衛，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煞氣沖天。

為首的趙千戶，站在牢門外，看著牢中那些盤膝而坐、神色平靜的囚犯，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冷硬。

“時辰已到。”

“罪囚顧遠，眾犯官，上路了。”

牢房裡，張謙、王賀等人身體一僵，但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他們齊齊轉頭，看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平靜如初的年輕人。

顧遠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儒衫。

他回過頭，對著滿牢的“同志”，露出了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

“諸位。”

“該我們……登臺唱戲了。”

永樂十九年，秋。

南京城，午門之外的鬧市口，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將刑場圍得水洩不通。

叫賣聲、議論聲、孩童的哭鬧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汗水與塵土的味道。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只為親眼看看那個敢指著皇帝鼻子罵的猛人，到底長什麼三頭六臂。

高高的刑臺上，顧遠被死死綁在中央的木樁上。

他上身的囚衣已被剝去，露出並不算壯碩，卻線條分明的胸膛。

他的神情沒有恐懼，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平靜。

他看著臺下攢動的人頭，看著遠處酒樓上，那些面色複雜、故作飲酒的各路官員，也看到了人群中，那些眼神銳利，喬裝打扮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子。

【觀眾都到齊了。】

【我這出落幕大戲，也該開鑼了。】

監斬官驗明正身，抓起令籤，看了一眼天色，猛地扔在地上，厲聲喝道：

“時辰已到！行刑！”

兩名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劊子手走了上來，手裡提著一個木盤，盤中是數十把大小不一、閃著寒光的小刀。

其中一人走到顧遠面前，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獰笑道：

“小子，骨頭挺硬啊。有什麼遺言，現在趕緊說。”

“一會兒動起刀子，可就沒力氣喊爹孃了！”

顧遠沒有理他，而是猛地吸了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衝著紫禁城的方向，高聲喊道：

“陛下！”

這一聲，穿雲裂石，瞬間壓過了刑場所有的嘈雜。

臺下眾人一愣，以為他終於怕了，要開口求饒。

然而，顧遠的下一句話，卻讓所有人如遭雷擊。

“臣，顧遠，有罪！”

他頓了頓，聲音愈發高亢。

“臣有罪，罪在未能早日上疏，以警醒陛下，致使奸臣當道，國庫空虛！”

“臣有罪，罪在人微言輕，未能勸陛下行仁政、愛民力，讓天下百姓休養生息！”

“臣更有罪！罪在今日身死，不能再為我大明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仰天長嘯，聲音裡帶著泣血般的悲鳴，迴盪在南京城的上空！

“臣！以我血！薦軒轅！”

“願我大明，國祚萬年！”

“願陛下……聖躬永安！”

說完，他緩緩閉上眼睛，脖頸微揚，一副引頸就戮、從容赴死的模樣。

整個刑場，死寂。

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被他這番話，給徹底砸懵了。

這哪裡是囚犯臨終的懺悔？

這分明是一個忠貞不二，以死報國的孤臣絕唱！

他不是在罵皇帝，他是在用自己的命，換皇帝的一次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