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溼的地下實驗場,空氣中瀰漫著鐵鏽與臭氧的混合氣味,不知名的液體在管道中幽幽流動。
決鬥場中央,一道刺目的電弧閃過,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倒地聲和敗者被拖拽的摩擦音,宣告又一場廝殺的結束。
場外,黑壓壓的教徒或半跪或匍匐,虔誠而畏懼,唯有兩人能在這壓抑的氛圍中兀自站立。
一個身著一塵不染的白色女巫袍,正是伊米,另一個則是半機械構造的老人,十二時針之一,代號教皇。
【勝者為】
【紅色方】
【決鬥結束】
冰冷的電子音迴盪,紅色方已然取得七連勝。
“看吧。”伊米雙手抱胸,嘴角噙著一抹淺笑,尾音微微上揚,“我就說我這套【星辰】卡組很強吧?七連勝了,教皇冕下還不打算誇誇我嗎?”
她眨了眨眼,帶著幾分少女的狡黠。
教皇那覆蓋著金屬的半邊臉龐毫無表情,血肉之眼轉向伊米,聲音沙啞帶著警惕:“你到底想要什麼,伊米。”
伊米輕笑一聲,攤開手:“哎呀,說過了嘛,為了夥伴,夥伴之間,互幫互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傀儡師,在十二時針裡素以交際花的身份遊走,與其他十一個核心人物,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清不楚的聯絡。
教皇對此不置可否,眼底的疑慮並未消散。
不過,他眼下確實焦頭爛額,那個自稱“五葉草”的女人,遊城比奈兒,已經快把他經營多年的巢穴給摸透了,正帶著人四處清剿他的外圍據點。
他的能力‘不完整世界’要獻祭兩個親信才能發動,在培養出新的親信之前,能動用的次數已然不多,必須儘快想辦法解決這該死的肅清者。
就在這時,一名身著猩紅教袍的教士腳步匆匆地跑來,他先是敬畏地瞥了一眼伊米,才小心翼翼地端起投影器躬身對教皇道:“教皇大人,這是五葉草傳來的訊息和……一段影像。”
“那些廢話就不必呈上來了。”教皇擺了擺手,視線重新投向決鬥場,似乎對那影像並不關心。
按以往的經驗,都是些垃圾話。
紅袍教士僵在原地,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看了一眼伊米,又望向教皇,一副欲言又止,進退兩難的模樣。
“說。”教皇眸子一轉,聲音沉了下去。
“教皇大人。”紅袍教士的聲音壓得更低,細不可聞:“影像裡的人……與您,有相似的氣息波動。”
教皇那隻尚存血肉的眼睛猛地睜大,連帶著半邊機械面龐上的指示燈都閃爍幾下,他霍然轉頭,抬手便點開那段音訊與投影。
伊米也投去好奇的目光。
“喂喂,聽得到嗎?這裡是王下肅清者,‘五葉草’遊城比奈兒。有點小禮物要送給你們教皇,派個能喘氣的出來簽收一下。”比奈兒那帶著幾分戲謔與不耐的聲音響起。
教皇眉頭一皺,直接跳過前面的挑釁,點開影片。
投影畫面是俯瞰視角,地點似乎是一片冰封的海面,兩個身影正在冰面上急速奔跑,目標直指中央兩個冰柱一樣的控制檯。
“是他……李觀棋?”伊米眼神微微一凝,嘀咕道。
世界各地的小米穿著打扮不同,職業不同,樣貌也有所微差,但記憶是共通的。
其中負責邊月瀧的小米的記憶,就有李觀棋的畫面。
“紅方這小子,反應還挺快……”
她話剛說出口,教皇猛地抬手,制止了伊米。
這個手勢一出,不僅伊米噤聲,就連下方決鬥場內原本開始下一場對決的兩人也停下動作,周圍教士們低低的祈禱也戛然而止。
整個地下實驗場,陷入一片死寂。
教皇的身體微微前傾,那隻獨眼死死鎖住投影中的李觀棋。
他覆蓋著金屬的手甲不自覺地收緊,發出細微的“咔咔”聲,古井無波的臉上,此刻竟浮現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激動,混雜著某種深埋的渴望。
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胸腔起伏,彷彿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奇蹟,竭力壓制著即將噴薄而出的狂喜。
就像是一個身患絕症,命不久矣的人,一個只能相信神,或者準備跟世界爆了的人。
突然被告知——你還有救,找到藥了。
“哈哈哈找,找到了.”
一種狂喜湧上全身,教皇連呼吸都變得粗重灼熱,唾液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溢位,枯黃的臉恢復血色。
紅袍教士沒說錯,李觀棋和教皇有相同的氣息——不完整世界。
時空權柄一共有三塊碎片,一個在他手裡,對應的卡是【秘儀之力21-世界】,一個他在二十年前見過,雖然不記得那人長什麼樣,但他記得那人的卡是【星守之騎士托勒密】。
第三塊時空碎片一直找不到線索。
就在他自己都要絕望的時候,沒想到啊沒想到。
在這兒呢!
影片中人的動作他實在太熟悉了,那是進入專屬時空特有的反應。
而且影片裡這人的時空許可權比他和二十年前那人更強,不用獻祭親信,也不用釋放自我生命力。
“他在哪,他在哪!”教皇抑制不住亢奮,指著影片中的李觀棋,聲音激動得嘶啞變形,半邊機械面甲上的指示燈瘋狂閃爍,幾欲爆裂。
伊米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嘴角彎起,她輕輕撥弄了一下垂在胸前的髮絲,眼神在失態的教皇和投影中那個奔跑的身影之間遊移,帶著幾分玩味。
這無聊的世界,變得有意思了。
能讓兩百多歲老教皇失態的,只能是‘神之權柄’。
紅袍教士動了下手指,投影器立刻播放下一段音訊,是遊城比奈兒幾分戲謔的聲音:“別躲躲藏藏了,想要人嗎?那就親自出來拿吧,我等著你。”
教皇聽到這話,胸膛劇烈起伏,急促的喘息聲卻清晰可聞。
“教皇大人……”紅袍教士見狀,鼓起勇氣,聲音發顫地低聲勸告,“教會眼下……眼下正是需要休養生息的時候,不宜再……再大動干戈,這,這分明是那女人的激將法啊!”
“我知道!”教皇轉而怒喝,“我很冷靜!”
能活兩三百歲的,哪個不是老狐狸,能不知道這是個激將法嗎?知道又怎樣,這是一個頂級陽謀。
他要死了,就剩幾年壽命,本來都絕望了,想要在這最後幾年,催化神的降臨,祈求神能救救他。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看終於看到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湊齊三塊時空碎片,他就能獲得【時空】的權柄,可以逆轉時間,實現牢籠內的永生!你讓他怎麼控制得住這份衝動。
不能!他控制不住他自己!監控影片裡的人,他必須要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