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芷餘看著眼前一臉懵懂的李觀棋，兩人茫然對視，她只感覺大腦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拘靈司醫生和神女軍團新任主教，這兩個身份在她腦海中激烈碰撞，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遠超預期的狀況。
這種事肯定瞞不住，甚至還會驚動到局長層。
這件事，必須上報。
但，報給誰？拘靈司控制室？還是……神女大人？這可不是普通事件。
在比安塔納，共生卡並不可怕，人人皆有。史詩卡也不可怕，畢竟那只是一張能握在手裡的卡牌，持有者不輕易動用便相安無事。
共生史詩卡，稍微有點可怕，持有者不一定能控制，但有天賦或意志力強的能控制，比如夏生、於萬剎便能很好地駕馭自身共生卡，比較穩定。
然而，眼前這個李觀棋……
章芷餘目光銳利，仔細審視著他，從那雙眼睛裡，她只看到純粹的、不加掩飾的呆萌和迷茫。
這就很恐怖了這情形，無異於一隻猴子手裡攥著核彈的啟動器，核彈本身並無善惡，啟動器也只是個物件，猴子更是尋常生靈，可這三者一旦組合……
更恐怖的是，這隻“猴子”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這誰遭得住啊，我現在該怎麼辦？我要是一個態度不好，尖叫，會不會嚇到這隻猴子，猴子一受驚會不會引爆核彈，我還能再見到神女大人嗎。
猴子（李觀棋）見章芷餘久久不出聲，眨巴著無辜的眼睛問道：“章醫生？我……我這是什麼病嗎？”
章芷餘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與旁邊的護士交換了一個凝重的眼神，一字一句地確認道：“你確定，你聽見了共生卡的聲音？”
“嗯，應該是吧。”李觀棋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有過兩次，理智率掉到60%左右的時候，腦子裡就會響起那個‘交換嗎’的聲音，挺有蠱惑性的。”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猜，這應該是共生卡想奪取我的身體控制權吧。”
“我果斷就拒絕了！”他猛地提高音量，強調自己的意志力是多麼堅定。
“厲害。”章芷餘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聽不出是讚賞還是別的什麼，隨即迅速朝護士遞了個眼色。
護士心領神會，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開505室。
關門之後，她並未立刻聯絡幽瀾群島的控制室，而是手指在口袋裡摸索，熟練地在特製手機上盲打，資訊直接傳送給她真正的直屬上級——雙生花，祈夢思。
祈夢思是擁有最多線人的肅清者，其情報網路遍佈各個部門的底層，因為她對位的時針-觀眾創造的空想物，也多是不起眼的基層人員，為了與之抗衡，只能拼數量。
“報告，發現緊急異常。”護士的指尖在螢幕上飛速跳動，“申五部實習生李觀棋，聲稱能聽到共生卡的聲音，並能進行清晰對話。”
另一間辦公室內，祈夢思正準備切換成紅花形態，紅裙換到一半，看到這條突如其來的報告，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實習生有人能聽到共生卡的聲音？”
她眉頭緊鎖，隨即反應過來什麼。
“等等——你，你說的是誰？”
護士的手機切換成盲文模式，指尖在螢幕上輕輕一滑，接收到回覆後，微微一頓，回覆道：“邊月瀧的李觀棋，就是在共生卡資訊欄填寫了‘未知’的那一個。”
“是他——！！！”祈夢思面容扭曲起來，差點沒繃住表情。
怎麼又是他？！他到底是哪邊的？！“大人，有什麼問題嗎？”護士透過內部通訊疑惑地問道。
祈夢思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道：“沒什麼，情報按正常程式上報，你繼續盯緊章醫生，通知其他線人，盯緊可疑人員的反應。”
“一旦出現任何異動，授權你……原地肅清。”
“收到！”護士的眼神變得冰冷而堅定，她一絲不苟地按照流程，將這條足以引起軒然大波的情報上傳到幽瀾群島的中央控制室。
控制室在接收到訊息的瞬間，嚴狼為主的監控室徹底炸開鍋，各種指令雪片般飛出，連夜調回正在外海執行任務的巡洋軍艦和k9特戰小隊。
蘭利和k9特戰隊的隊員們接到緊急返航命令時，一臉錯愕。
“搞什麼？不是說那個夏生已經穩定下來了嗎？”
“難道……又暴走了？”
“不對，情報描述的目標不像夏生，可能是——”
“還有高手？！”蘭利大喊道。
醫務大樓，505室。
章芷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調整一下呼吸，重新在椅子上坐定。
“章醫生？”李觀棋敏銳地察覺到醫生和護士之間的眼神交流以及氣氛的微妙變化，他有些不安地開口，“我這個……是不是很嚴重？”
“呃。”章芷餘斟酌著用詞，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解釋道，“正常情況下，人類是聽不見共生卡聲音的，最多隻能感知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不過，隨著共生卡靈性的提升，共生靈的形象會逐漸清晰，如果靈性達到八級乃至九級，確實有可能聽到共生卡發出的聲音。”
“但聲音通常是沙啞的嘶吼或混亂的低語。”
“哦，這樣啊。”李觀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這麼說，我的共生卡靈性還挺高的？”
聽到這話，章芷餘眼角不自覺地抽動一下，她竭力維持著專業的冷靜和職業素養，聲音依舊清冷：“不管是什麼卡，靈性都不會憑空產生和增長。”
“您的意思是……”李觀棋想到了什麼，表情微微一滯。
“高靈性，通常只說明一件事。”章芷餘一字一頓，聲音帶著冷硬，“那就是你和你的共生靈，一同經歷過許多故事。”
“或者說，你們共同完成過某些……了不得的偉業。”
“這一點，與你之前所說的‘才知道共生卡不久’，存在明顯的矛盾。”
李觀棋也意識到這其中的邏輯斷層，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他沒有撒謊，他的確是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才真正接觸和了解到共生卡的存在，至於共同經歷的事件，掰著指頭算，也就只有黑車黨事件和拘靈司的實戰考核。
但這兩件事，怎麼看也算不上“了不得的偉業”吧？
那這該死的靈性，究竟是從何而來的？難道……人和人的體質真的不能一概而論，我其實是萬中無一的先天史詩聖體，天生自帶高靈性？李觀棋腦子裡冒出個不著邊際的念頭。
章芷餘見他陷入沉默，沒有追問，而是繼續說道：“不過，這些暫時都不重要，畢竟都已是過去之事。”
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異常嚴肅：“現在，有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清楚地認識到。”
聽到“非常恐怖”四個字，李觀棋猛地回過神，臉上寫滿了不解：“很恐怖的事？”
“是的。”章芷餘盯著他的眼睛，“你體內現在寄宿著一張靈性極高的共生卡，但由於我們對其屬性、種族一無所知，所以無法為你配置相應的抑制劑。這意味著——”
她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像冰錐般刺向李觀棋。
“一旦你的理智率失控，瀕臨暴走邊緣，我們將沒有任何有效的手段能將你拉回來。”
“而且——”章芷餘的聲音更低沉幾分，“靈性越強的共生卡，在奪取身體控制權後，其暴走所造成的影響和破壞力也就越大。”
“屆時，拘靈司可能……會採取最終手段，對你進行……就地肅清。”
李觀棋一下子就聽懂了，雙眼猛地瞪大，瞳孔地震。
意思就是，他一旦“發病”，不僅無藥可救，而且這個“病”還會引發大規模的災難，到那時，拘靈司很可能會放棄治療，直接將他當場清除！
“保，保持冷靜！”章芷餘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立刻出聲提醒，“深呼吸，跟著我，吸氣……呼氣……”
李觀棋下意識地聽從指令，努力調整著紊亂的呼吸，平復翻江倒海的心緒。
“你現在的理智率是多少？”章芷餘趁機詢問，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李觀棋連忙低頭看向手腕上的超算環，當看到螢幕上顯示的數字時，他稍稍鬆了口氣，回道：“76%。”
“很好，非常健康的狀態。”章芷餘的語氣也緩和了些，發揮出她作為醫生的專業素養，安撫道，“不要害怕，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
“既然我們無法在病發時進行壓制，那麼，我們就從預防發病入手。”
經過這麼一提醒，李觀棋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總算往下落了少許，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對對！治不了，我們還不能預防嗎！”
作為醫學生，他對“預防大於治療”的道理還是懂的。
他連忙追問：“那章醫生，這要怎麼預防？”
“有沒有什麼疫苗或特效藥？或者平時生活飲食上，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
“這個。”章芷餘為難地解釋道，“雙影病與傳統意義上由病毒或細菌引起的疾病不同，它本質上是一種情緒病。”
“除了針對性的抑制劑外，雙影病沒有所謂的特效藥，從某種意義上說，所有能夠給你帶來正面、愉悅情緒的行為或物品，都可以被視作‘良藥’。”
“但是，每個人的喜好和能帶來愉悅感的事物都不盡相同。”
她攤了攤手，示意李觀棋說說自己的情況：“你——有沒有什麼特別喜歡做，或能讓你感到快樂的事情？”
“快樂的事？決鬥？”李觀棋想了想，脫口而出，這是他目前最熟悉也最能投入的事情。
章芷餘聞言，眉頭蹙了一下，很快便直接反駁道：“不行，絕大多數的決鬥，充斥的是緊張、無奈、不甘等負面情緒，贏下來的局大部分也比較平淡，很難持續提供穩定、純粹的正面情緒。”
“這麼說，也確實。”李觀棋低聲嘀咕，“那這樣的話，我好像沒什麼愛好了“
“章醫生，您有什麼推薦嗎？”他求助似的看向章芷餘。
“按我們的統計，有一事可提高理智率。”章芷餘聲音平穩，眼睛專注地看著李觀棋，如同在陳述一項常規醫療方案，“這個事，廉價、健康、可迴圈、能帶來穩定且強烈的愉悅感。”
“還有這種好事？”李觀棋黯淡的眼神瞬間被點亮，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傾，急切地追問。
章芷餘厭男症發作，微微後仰，抬手錶示拒絕：“你不要靠近我。”
“哦，抱歉。”李觀棋輕聲說，退回上半身，“您剛才說的那事是什麼？”
章芷餘一副波瀾不驚的專業神情，直視著李觀棋的雙眼，每一個字都清晰而冷靜：“你，發生過性行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