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燃燒的歧途
空間裂縫閉合的瞬間,不是黑暗,而是一種黏稠的、溫暖的、彷彿浸在羊水裡的觸感。
石峰的意識在下沉,沉入一個沒有邊界也沒有重量的所在。他感覺自己在被什麼東西“孵化”——不是肉身,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東西,被緩緩加熱,被重新塑形。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死死攥住了兩樣東西。
左手是沈月冰冷顫抖的手指,那觸感讓他確認自己還存在於某個可以被感知的世界裡。
右手是林丹殘破的衣角,布料的粗糙質感成為錨定現實的座標。
他不能失去意識。
絕對不能。
因為那聲嘆息還在體內迴盪,像是一口不斷在意識深處震盪的喪鐘。
那不是幻聽。
那是警告——來自某個被強行壓制、卻始終未曾徹底湮滅的……存在。
他掙扎著,對抗著那股溫暖而恐怖的包裹感,像溺水者向上伸手,想要抓住哪怕一絲清醒的空氣。
然後他聽見了。
聲音。
無數個聲音。
有些在祈禱,有些在咒罵,有些在哭泣,有些在狂笑。
最清晰的是一個蒼老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錯了……全都錯了……”
“門後面的……不是答案……”
“那條路……是絕路……”
“回去……告訴後來者……不要相信……不要……”
聲音到這裡,被一陣尖銳的、彷彿億萬玻璃同時碎裂的雜音淹沒。
石峰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
不是視覺的模糊,而是整個世界的“存在”都處在一種未完成的狀態——色彩在隨意流淌,形狀在不停變換,法則像是還沒凝固的糖漿,緩慢地滴落、拉扯、融合。
他們三人正漂浮在一片……怎麼說呢,一片“液態”的虛空中。
腳下是緩緩旋轉的、由星辰殘骸與破碎符文混合成的漩渦。頭頂是不斷垂落又升起的、凝固成晶體狀的時間碎片。四周漂浮著一些半透明的人形光影——不是魂魄,更像是某種“存在”被抹除後留下的……殘響。
沈月就在他身邊,緊閉著眼,臉色蒼白如紙,但星光還在她周身微弱地流轉,像風中殘燭,卻頑強不滅。
林丹的情況更糟。他下半身已經徹底虛化了,只剩下腰部以上還勉強維持著輪廓。他的眼睛睜著,眼神空洞,像是意識已經飄到了某個遙遠的地方。
“林丹!”石峰伸手去抓他。
手指穿過了林丹的肩膀。
不是穿透,而是……林丹的肩膀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實體”的定義,變成了某種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狀態。
“他在……消散。”沈月虛弱的聲音傳來,她也睜開了眼,星光艱難地試圖包裹住林丹,“這片空間的法則……不支援他這種‘傷勢’的存在。繼續待下去,他會徹底變成……背景的一部分。”
石峰的心沉了下去。
他環顧四周,想要尋找出路,卻只看到這片詭異空間的無限延伸。
沒有方向,沒有邊界,只有永恆緩慢的變幻。
而更深處……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他們。
那注視的目光來自這片空間的最核心,來自那些液態星辰漩渦的最深處。那不是惡意的目光,也不是善意的目光,而是一種……評估性的、彷彿在觀察實驗樣本般的冰冷注視。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沈月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我能感覺到……這裡的時間流速是紊亂的,空間結構是摺疊的,連因果都在隨機重組。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宇宙法則……”
石峰沒有回答。
他正調動起體內那盞超脫火種——在經歷了收容單元崩解、暗金之門衝擊、以及最後那道燃燒的“未完成之道”的搭救後,火種的狀態異常複雜。
火種本身壯大了許多,核心處的“定義權能”變得更加清晰。但它內部,卻混入了三樣不該存在的東西:
第一,是那縷從古燈中融入的、來自第三紀元道祖的遺澤火星。這東西與火種同源,卻帶著某種石峰無法理解的“使命”印記,像是預設好的程式,在等待某個觸發條件。
第二,是那段本該被清除、卻因為火種的保護而頑強殘留的“畸變協議”。這東西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讓石峰的存在邏輯崩潰。
第三……是最詭異,也最讓石峰不安的東西。
在火種的最核心,在定義權能旋轉的軸心處……
不知何時,多了一粒……光點。
暗金色的光點。
與那扇門後滲出的光……一模一樣。
這東西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是拔刀叩門的時候?還是最後空間裂縫吞噬暗金觸手的時候?
石峰不知道。
他只知道,當他的意識試圖接觸那粒光點時,會聽到……歌聲。
不是耳朵聽到的歌聲,而是直接作用於存在本質的、無法理解的資訊洪流。那歌聲在歌頌某種“終極的和諧”,在讚美一種“絕對的秩序”,在呼喚所有“錯誤”迴歸“正確”的懷抱……
“沈月。”石峰突然開口,聲音嘶啞,“你還記得……在收容單元裡,那些‘錯誤’衝出去的時候……它們喊了什麼嗎?”
沈月一愣,回憶片刻,輕聲複述:“它們喊……‘我們存在過’。”
“對。”石峰閉上眼睛,“‘存在過’。不是‘我們將要存在’,也不是‘我們正在存在’,而是……‘我們存在過’。那是……過去時。”
他睜開眼睛,看向這片詭異的空間:“你感覺到了嗎?這裡的時間……是反著流的。”
沈月臉色一變。
她立刻凝聚星光,嘗試感知時間法則。
然後,她看到了。
那些從頭頂垂落又升起的時間晶體碎片裡,映照出的不是未來,而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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