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衣坐定,隨後十指交叉擺在桌上,有些嚴肅地說道。“何先生,有些話關起門來,我可以和您解釋清楚。
但出了這個門,我一概不認!”
“陳律師但說無妨。”
潤了潤聲,陳天衣開口講道。
“自從港島作為租借劃給英國人,到如今已經快百年曆史了。
自從聯合宣告釋出,英國佬滾蛋的日子就正式提上程序,他們不甘心捨棄港島,現在爭分奪秒,在港島潛移默化的培養某些意識形態呢!”
何耀宗深以為然點了點頭,看來學問高的人,看待問題還是有自己獨到的見解的。
鬼佬要在港島埋下禍根,王建軍這夥人在大陸那邊經受過血與火的考驗,不管他們信仰如何,但鬼佬終究是不敢放這種人進入港島地面的。
意識形態的高地,從來都是你不佔領,敵人就會佔領。
沒有去與陳天衣繼續辯論這個問題,何耀宗只是收起材料。
“這些東西我會盡快辦妥的,陳律師,麻煩了。”
“不麻煩,等我有空,何先生可以過來找我飲茶。”
陳天衣微微一笑,顯然是告訴何耀宗他現在沒什麼時間。
何耀宗也沒有多語,抱起材料,與陳天衣道聲別,便離開了律師事務所。
此時,深水埗黃竹街的一家錄影廳裡。
官仔森早上剛在這裡追完一管,此時少少緩過神來,感覺腹中飢渴。
正抱著一份碟頭飯,坐在錄影廳的後堂一塊廢紙板上,大口大口扒拉著飯食。
這是閻王見到了都得讚一句的好身體,食粉這麼多年,胃口還能這麼好,放眼整個港島也是罕見。
吉米仔走進錄影廳,揮手製止了一群要向他問好的細佬,隨後逮住了一個準備去換片的馬仔。
“森哥呢?今天有在這裡沒有?”
“吉米哥,森哥在裡邊食飯哩。”
“好,忙你的去吧。”
撇開這個細佬,吉米仔便掀開後邊弄堂的簾子,大步往裡邊走去。
“森哥?”
昏暗的樓梯下,官仔森盤腿坐在地上,一對眼珠子如同老鼠般放著精光。
見到吉米仔進來了,他又艱難地把嘴裡的飯食嚥下,哽了哽脖子。
“吉米,來的正好!
去幫我拿瓶可樂,快噎死我了。”
吉米仔無奈,衝著外邊大喊送瓶可樂進來,隨後俯身拿起了官仔森手中的碟頭飯。
見到裡邊的餐食只是幾塊滷水豆腐,吉米仔不由得搖頭。
“森哥,前天不是剛給了你兩千塊,就花完了?”
官仔森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把頭扭向一邊。
“輸啦,lyr這個隊就該解散!今年我博了他們三次,沒有一次是站得起來的!”
說著官仔森支撐起身子,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吉米,你再借我一萬塊!
我睇好了一匹馬,趕在下午四點前去下注,一定會贏!”
“森哥,不要再賭了!”
吉米仔無奈,丟掉手中的飯盒。
正好此時有細佬送可樂進來,起開可樂瓶,吉米仔為他插上習慣,將可樂遞到官仔森手中。
語重心長道:“你說你食粉戒不了,沒有關係!
只要你不怕把自己嗑死,只管從我這裡拿錢就行。
可是賭博是個無底洞,那些幾十億身家的大富豪都遭不住的,你三天兩頭這樣去賭,多少錢也不夠你去輸!”
官仔森卻彷彿魔怔。
“吉米,這次我真的看準了!
七號一定會贏,一定會贏的!”
眼見官仔森油鹽不進,吉米仔只得長嘆口氣。
“森哥,先別說賽馬的事情了。
你跟我回去一趟,有人找你。”
“誰?”
“鄧伯啊!”
聽到鄧伯兩個字,官仔森不由得打了個擺子。
心中對賭馬的熱望也逐漸消退,拿起可樂吸了一口,才哆嗦著朝吉米仔點頭。
“好,這就去見他。”
……
毗鄰荔枝角的一家a貨工廠,吉米仔的辦公室裡頭。
見到吉米仔帶著官仔森進門,肥鄧一改正襟危坐的姿態,大腹便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官仔森,又憔悴了!”
見到肥鄧開口叫自己,官仔森連與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只是耷拉著腦袋,朝著肥鄧打了聲招呼。
“鄧伯,搵我乜事?”
“坐下講話。”
招呼官仔森在室內坐下,吉米仔剛想出門,為兩人留出談話空間,卻被肥鄧一口給叫住了。
“吉米仔,你也坐!”
吉米仔怔了怔,隨後也笑了笑,跟著官仔森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肥鄧卻拄著柺杖,也挨著他們坐了下來。
“官仔森,深水埗話事人的位置,坐了多久了?”
被肥鄧這麼一問,官仔森卻發現自己一時間也記不太清了。
正當他擺出手指,準備好好回憶一下的時候,肥鄧卻按住了他的手掌。
冷語道:“你不用算了,我一把年紀,仲比你這個食粉的粉仔記得更清楚。
從你大佬龍根退休開始算起,到今天已經有七年零六個月了!”
聽到肥鄧這番言辭,吉米仔也大致猜到了肥鄧可能要說什麼了。
他神色複雜的看了眼官仔森,最後無奈嘆息一聲,只管把頭埋低。
肥鄧再度開口:“七年零六個月,我都不知道你為深水埗做出過什麼成績!上個月大佬權從內地回來,請我去大埔那邊飲茶,向我問起你的時候,他手底下仲有馬仔問我官仔森是誰!有時候我都搞不懂,你這個分割槽領導做與不做有什麼區別?”
官仔森只覺得臉上火辣辣一陣刺痛,這些年他雖然知道自己是廢柴一條,但真相被人開口道破,血淋淋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依舊不能坦然接受。
“鄧伯,我……我……”
“你什麼你?話都講不利索,我看你不如退休算了!做人最好還是不要去擋了別人的道,你早退休,也好給下面這些細佬一點出頭的機會!”
眼見肥鄧如此看輕自己,官仔森不知哪來的勇氣,猛地抬頭。
“鄧伯,這是我大佬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
肥鄧並不給官仔森留情面,兀自開口說道。
“你仲有臉提起你的大佬?如今外人只知道龍根有兩匹好馬。
一個是吉米仔,一個是何耀宗,你官仔森是哪個破廟供的菩薩,根本沒人去關心。
龍根給你留點面子,始終保你一口飯食,我想你也該為堂口著想,自己退下去,也顯得體面!”
對於官仔森這種人來說,只要還想靠著和聯勝的招牌搵食,肥鄧的話就是不可違背的聖旨。
肥鄧把話都講到這個份上了,除非官仔森是把腦子磕壞,不然他就再沒有嘰歪的理由。
吉米仔摟住了官仔森的肩膀,知道自己現在該給這個廢柴大佬一點寬慰。
“森哥,要不就退了吧,以後有我在深水埗,總歸有你口飯食!”
眼珠子左右挪轉,官仔森顯得有些神經質。
他看向肥鄧,哆嗦著點了點頭。
“好,鄧伯,讓我退可以!
只是我接我班的是誰,是不是吉米仔?”
“這個社團自由裁斷,輪不到你來提意見!”
肥鄧冷哼一聲,在他看來,這廢柴是真的食粉把腦子給食壞了。
仲敢在自己面前拿腔作調,心裡是一點b數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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