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剛敖放下手中的望遠鏡,他已經大致可以確定司徒傑的結局了。
這個昔日的上司,還是那般喜歡搶功,鐘意巴結富豪。
司徒傑就像是一條嗅覺敏銳的獵犬,這段時間他在銀樂隊待的也是夠了。
一想到如果這次機會錯過,他真有可能在銀樂隊這種地方待到退休,他就不得不考慮這是否是他此生唯一復職的機會,當下就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時間步子邁的比一群年富力強的小夥子都大。
“快!快!一會記住了,確定霍先生的方位,馬上強襲,開槍擊斃這夥匪徒!”
哪怕是跑得大喘氣,司徒傑依舊不忘出言提醒。
“sir,我覺得我們是不是要好好規劃一下。
萬一因為我們的強襲,導致霍先生出了什麼閃失,我們都會被問責的!”
“怕什麼!擔責的是我!”
司徒傑厲聲敦促道,他為了搶得這次營救任務的主動權,可是拿自己二十幾的資歷在上級面前做了保證,才換來這一次翻身的機會。
眼見有隊員出來潑自己冷水,司徒傑不免不悅。
滋啦——
耳麥裡忽然響起了一個組員的傳呼聲。
“31722呼叫,司徒警官,有發現目標木屋!座標,菱角山訊號塔西南側三十五度。
重複一遍,目標木屋座標——菱角山訊號塔西南側三十五度位置!”
司徒傑眼中頓時湧現出一抹狂喜。
“31722,你現在的位置?”
“距離目標東南角兩百米的位置,我在一株榕樹上進行觀察。”
“有確定霍先生在裡邊嗎?”
“有!霍先生被關押在一個籠子裡,不過屋子裡有三個持槍的匪徒把守。”
“有狙擊條件嗎?”
耳麥裡沉默了半晌,隨後這個組員答道。
“只能透過一個三尺寬的窗戶觀測屋內情況,不具備有效狙擊條件!”
“那好!準備強攻!”
在確定老鼠仔給到的情報確實無誤之後,司徒傑更加堅定了這是老天爺賜給他翻身的一仗。
當下開始安排組員做強攻部署,務求對屋子裡的劫匪做到一擊必殺。
悶熱的木屋內,霍兆堂被剝得赤條條,蜷縮在一個鐵籠子裡,此刻是懊惱到了極點。
如果有得選,他恨不得直接讓自己老婆現在就把錢送過來,然後讓這群劫匪放自己回去。
為了今天和記的這個招標會,他前前後後忙活了不知道多久,眼看就差臨門一腳了,卻橫空殺出一夥綁匪。
一想到自己的好事要黃,霍兆堂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還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他不知道,去年救他的那批差佬,已經再度摸到了木屋的周邊。
不過這一次,從他被人抬進這間木屋開始,他的結局就早已註定……
“司徒警官,部署完畢!”
“行動!”
哐當——
屋子裡的木門被人踹開,還不等三個持槍的大圈仔反應過來,迎接他們的就是一梭子咆哮的子彈。
有蹲在角落裡吸菸的大圈仔直接傻了眼。
不是說港島的差佬營救人質,在不明情勢的情況下,大抵會採用勸降的方式嗎?
怎麼這群差佬一言不合就開槍?屋子裡可是堆了整整十幾個煤氣罐的啊!砰噹——
一枚子彈擊中了牆角塑膠布蓋好的煤氣罐,便聽到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靠在牆角抽菸的大圈臉色駭然大變。
“喂!屋子裡有……”
轟隆——
這個大圈仔話音未落,沖天而起的火焰瞬間升騰而起,本就破落的小木屋,當即被強橫的焰浪撕成碎片。
“不!!!”
爆炸驚起了林蔭深處的一群海鳥,同時也化作司徒傑一聲絕望的悲鳴。
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魂魄一樣,跌坐在地,失神地望著山麓腳下翻滾的火焰,嘴裡依舊在喃喃自語。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沒有人搭理他,陪同在他身邊的行動組成員都知道,這次不僅僅是霍兆堂完蛋了。
連帶他司徒傑,也要為自己魯莽的行動,付出慘痛的代價。
……
“司徒,你一意孤行,不聽勸阻。
在情報沒有得到有效驗證的情況下,魯莽行事。
導致兩名行動組組員在此次行動中殉職,三人重傷,我都不知道到時候你上了法庭,該怎麼面對去旁聽的兄弟!”
油麻地警署,一間班房裡頭,袁家寶望著被拷在對面的司徒傑,率先給他打上了一番瀆職的鋼印。
這次事情大條到沒人敢過來沾邊,可不能讓這撲街再胡亂咬人,把鍋分給其他人了。
司徒傑沒有做聲,呆坐在審訊椅上,如同一個活死人一般。
袁家寶此時心情複雜,但更多的是慶幸。
還好他有向司徒傑提出過勸阻建議,還好司徒傑冒冒失失行動的時候,他選擇留在了水艇上,沒有跟著他去胡亂行事。
現在死了一個頗有影響力的富豪,兩個行動組成員,司徒傑可能要在赤柱把牢底坐穿了……
一時間袁家寶覺得,霍兆堂這傢伙是不是和警隊的八字犯衝。
每次因為他的事情,都會有差人無端遭受牽連。
“你沉默是沒用的,這次一哥都被保安局拉出來問責了,誰都保不住你!”
無奈地嘆了口氣,袁家寶也不想再聊下去。
起身瞥了司徒傑一眼,隨後離開了這間審訊室。
和泰茶樓,邱剛敖將剩下的八十萬,如數交到了何耀宗的手中。
“何先生,感謝你的幫助。
自從去年被關進赤柱以來,我今天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活著是什麼滋味!”
邱剛敖的眼神看起來依舊陰鬱,但苦大仇深的怒火,卻早已消散於無形。
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這輩子都無法改變。
能送走令他恨到骨子裡的三個傢伙,也只是讓他心裡好受一些罷了,僅此而已。
何耀宗把邱剛敖送回的那八十萬推了回去。
“阿敖,既然心魔已除,就好好迎接新的人生。
霍兆堂和司徒傑的事情,不要留下什麼手尾,免得再次在陰溝裡翻船了。”
邱剛敖點了點頭,答道。
“何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把張世豪那夥人也幹掉滅口?”
“不用,這夥人以後興許還有大用,你先不要去管他們了!”
邱剛敖笑了笑:“這夥人也算是有意思,在我離開南丫島的時候,張世豪還打了電話給我。
說是差佬強襲壞了好事,要把買槍的錢還給我,還問我以後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何耀宗也不禁跟著笑了一聲。
似乎他在不經意間,提前為這個蟄伏的賊王打通了任督二脈。
“司徒傑那邊,你就不用操心。
等過段時間他進了監倉,我會給他安排到位的。
這段時間你們深居簡出,避避風頭先。”
灣仔軍器廠街,警務處總部大樓。
情報科高階督察劉建明的辦公室內,有科員拿著一份資料,敲門進入了劉建明的房間。
“劉sir,根據南丫島那邊的漁民反應,在綁架案發生的前一天,有條大飛一直在榕樹灣附近出沒。
我們有過調查,當地的漁民說這條大飛是經過加缸改裝的。”
劉建明接過這份資料看了幾眼,隨後皺眉道。
“那還等什麼?馬上去排查各大碼頭,尤其是那些搞走私的蛇頭,每一個地方都要查到位!
我嚴重懷疑這起案子不是大圈仔主導的,一般的大圈仔,怎麼可能對港島的線路那麼熟悉?”
這個科員點了點頭,繼而說道。
“興許這夥大圈仔早有準備呢?綁票案件大抵是有長時間預謀的。
而且劉sir,這種案子如果要深究下去,造成的影響勢必會愈來愈惡劣。
我看上面好像有冷處理的意思,直接把罪責推到大圈仔身上,好過叫市民議論我們港島的治安環境惡劣啊!”
劉建明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那也先查下去再說,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我們情報科總要確保,隨時能拿出點東西出來!”
這個科員點了點頭,剛準備離開,旋即又止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