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給肥鄧面子,只怕到時候深水埗不給自己面子!趁著肥鄧還沒緩過神來,龍根便打算一鼓作氣,直接把目光放在了茅躉身上。
“茅躉,你選誰?”
茅躉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艱難地舉起了右手。
“阿耀確實對社團有功,我選阿耀!”
“冷佬?”
“阿耀!”
“老鬼奀?”
“該說不說,能打妥新記的,二十年來沒有幾個,就阿耀了!”
“肥華?”
“我還沒想好啊……”
“那就不用想了,已經六票妥了,沒什麼意見,這屆龍頭,就由我哋深水埗來坐莊!”
肥鄧此時已經氣到臉色發紫。
看來一切如他所料,龍根今番已經把他之前該乾的事情,全部都給幹完了!直到龍根重新坐定,他才強忍著怒意開口。
“龍根,要不以後和聯勝的話事人,都有你來欽點算了?”
“反正你威哥欽點了這麼多年了,只要大家沒有意見,我都沒有意見!”
龍根今番已經是火力全開了,話既然說開,那就打定主意,用不著再去給肥鄧留什麼面子。
以前聽他講那些老破規矩,那是自己沒什麼實際性損失,也沒有掀桌子的底氣。
現在有了底氣,又把棍子打到自己身上來了,他龍根豈能和他鄧威客氣?要知道當年憑藉一個廢柴官仔森,他仲能坐穩叔父輩中的第三把交椅!
肥鄧恨恨地點頭。
“好!你哋受人小恩小惠,就把自己這麼多年叔父輩的臉面都給賣了!
我都不知道你們怎麼去想,只盼日後沒人拿你們當一回事的時候,你們就不要再去叫苦!”
肥鄧已經知悉,自己這些年積攢的威信,已經在何耀宗金錢的攻勢下土崩瓦解。
只不過他這番強行挽尊的話,聽著這群人眼裡卻是無關痛癢。
什麼叫小恩小惠?
幾百萬掏出來叫小恩小惠?和聯勝誰做話事人關他們叉事!再說他們這群叔伯,都已經是上了年紀的人,年歲小的也有五十多了。
還能在這個世界上晃悠多少天?到時候後生仔尊不尊重自己的,有什麼區別。
倒不如趁著這一回,一次就撈足棺材本,日後自己一抹黃土埋到棺材板上,哪管他洪水滔天!畢竟誰都不像肥鄧這樣,快七十歲的人了,還能在社團作威作福,言出法隨!眼見沒人搭腔,肥鄧一顆心徹底死了。
他知道今番散場,日後和聯勝那個萬眾矚目的鄧威就不復存在。
他在和聯勝的話語權,日後將一點一點被何耀宗剝奪,直到徹底喪失為止!
幾十年的大權在握,忽然要消散於無形,還真是叫人不甘心啊!只是還沒等他惆悵完,便聽到龍根再度講道。
“威哥,一把年紀了,我建議你就少操些心。
當年和聯勝沒有你話事的時候,也沒見有哪個活不下去!
阿耀是大家選出來的,你還是把棍子交出來,讓我帶回去。
以後你在和聯勝,照樣是坐頭把交椅的叔父輩!”
眼見龍根步步緊逼,肥鄧也顧不得面子掛不住。
他緊了緊鬆散的褲袋,旋即耷拉下眼皮。
沉聲道:“既然你哋鐘意選深水埗坐莊,我也不會壞了規矩。
棍子我會交,但是吹雞現在還被關在班房。
據灣仔那邊的管數的交代,是有人向差佬爆料!
既然阿耀要做這個話事人,我仲有個要求。”
龍根不禁無語,都什麼時候了,肥鄧到底還想搞些什麼。
但難得肥鄧鬆口,他不得不捏著鼻子問道。
“威哥,乜要求你先講出來先!”
“把社團裡著紅鞋的這個撲街挖出來,先給上任話事人一個說法先!
什麼時候辦妥這件事情,什麼時候時候接棍!”
“那要是一直查不出來呢?我哋和聯勝是不是就此散了?”
龍根講完,串爆趕緊朝其瘋狂使眼色。
平素和聯勝這些叔父輩中,串爆自問自己脾氣最暴躁。
但是和今天吃了槍藥的龍根比起來,他又不得不讚龍根一聲犀利。
自從肥鄧坐莊以來,和聯勝還沒有哪個敢去這樣糗他。
肥鄧此刻似乎已經徹底冷靜下來。
他兩手抱在胸前,冷冷開口道:“如果實在找不到,等到吹雞的任期滿了,我自會把賬本和龍頭棍交出來!”
眼見龍根還要嗆聲,串爆趕緊起身,一把拉住了龍根。
“行了!威哥已經同意了,你就不要再講。
甘多火氣,一會回去飲杯涼茶先啦!”
被串爆一勸,龍根也難得收回了滔滔不絕的情緒。
只是朝著肥鄧點了點頭。
“好,那就按威哥你的意思辦!
不知威哥還有什麼意見沒有,沒有別的意見,我哋就先行回去,該辦正事去了!”
“不送!”
只等肥鄧應聲,龍根便把胳膊從串爆的手中抽出。
隨後一甩衣袖,第一個帶頭離開了這邊。
其餘人也三三兩兩,依次散去,誰也不想留在這找難堪。
倒是串爆,等到一眾人都走完之後,才坐低在肥鄧身邊。
“威哥,你也不要怪龍根了。
畢竟……”
“你也不用勸我,該去哪去哪。”
肥鄧語氣平淡,不等串爆說完,便下達了逐客令。
串爆無言,只得起身長嘆口氣,隨後也離開了這邊。
廣華醫院,林懷樂靠在病床上,不時伸頭往病室門口張望。
終於在快要臨近晌午的時候,阿澤走了進來。
“怎麼樣?棍子拿回來了沒有?!”
還是不等阿澤開口,林懷樂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阿澤哭喪著個臉,儼然讓林懷樂產生了一絲不好的念頭。
“棍子交給何耀宗了?”
“樂哥,鄧伯就在後面,你還是去問他吧。”
阿澤指了指病室外邊,不多時,便看到有個馬仔攙扶著肥鄧,慢悠悠地走進了病室。
待到肥鄧坐穩,林懷樂朝著阿澤遞了個眼色。
旋即阿澤帶著肥鄧那個跟班馬仔出了門,同時不忘把門帶上。
眼巴巴望著肥鄧,林懷樂卻不敢問出口。
睇見肥鄧這副模樣,他心中雖然有了答案,但是卻不敢去直接面對。
最後還是肥鄧先開口了。
“阿樂,金錢開道,勢不可擋!
只怕這屆話事人,輪不到你來做了!”
林懷樂頓感腦子嗡地一聲,兩眼一黑,重重磕在床頭後邊的牆壁上。
但創口受痛,又激的他猛地坐直身子,咬著牙,他極不甘心地朝著肥鄧問道。
“鄧伯,怎麼會這樣啊?!”
肥鄧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卻是說道。
“棍子我還留在手裡,但是木已成舟,只怕你無力迴天了。
阿樂,一切都是天意,只怕以後我都沒機會再去撐你了!”
留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肥鄧又撐著病床的護欄,顫顫巍巍起身。
隨後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悠悠的離開了病室。
林懷樂呆坐在病床上,忽然猛地一怔,似乎想起了什麼。
他可以確定,自己和肥鄧懷著一個心思。
但儘管兩個人一個想法,卻不能把彼此的所想向對方吐露出來。
肥鄧需要他拿到龍頭棍,重樹自己在和聯勝的絕對威信。
自己需要拿到龍頭棍,去博一場縹緲的大富大貴!
眼下既然木已成舟,那麼破局之策是什麼,已經是昭然若揭了。
一時間,林懷樂臉上浮現出前所未有的陰狠。
他直接扯掉紮在手背上的點滴,朝著外頭大喊。
“阿澤,這個院不住了!
扶我出去,我有要緊事要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