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樂抬頭睇向封於修,語氣中的威脅之意,已經不言而喻。只是他卻看到封於修將那個小瓶丟落在地,嘴角勾起,露出了一絲殘忍的微笑。
刷——
封於修右手暴起,以一種極為誇張的速度,扼住了林懷樂的脖子。
“格——你……”
林懷樂剛吐露出兩個字眼,便感覺自己再也發不出一聲出來。
強烈的窒息感迫使他本能的揮手,想推開面前的封於修。
嘩啦——
又是一聲捲簾門被開啟的聲音,緊接著,門口傳來了一道滿是譏誚之意的聲音。
“樂少,怎麼好端端的從醫院跑出來了,搵我馬仔到這邊來講什麼悄悄話啊?”
何耀宗帶著一群人從外邊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被人挾持住,一臉哭喪的阿澤。
“行了封於修,在樂少斷氣之前,我還想和他講多兩句。”
何耀宗拍了拍封於修的肩膀,示意他鬆開被扼住的林懷樂。
“咳咳咳……”
在封於修鬆手的那一瞬間,林懷樂頓時栽倒在地,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何耀宗蹲在了林懷樂面前,滿臉皆是嘲弄之意。
“樂少,我就有些想不通,爭不到棍子,也用不著致我於死地吧?”
林懷樂沒有回答,但兩眼之中,驚懼之意已經不言而喻。
他知道多說無益,只是拼命的緩了緩氣,看向封於修道。
“你敢背叛……背叛我,我出了什麼事,你的……你的黑料今天下午就會被人送到差館……”
封於修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此時林懷樂只得寄希望於他身上,盼他能夠峰迴路轉,把何耀宗扼殺在這處倉庫之中。
何耀宗臉上笑意更甚。
“忘了告訴你了,封於修呢,從一開始就是我的人。
他那些所謂的身份,也是我編出來誆你玩的。
只是我沒有想到,我讓他去佐敦盯你,你卻這麼好心,又把人給我送了回來。”
直到真相的林懷樂眼前一黑,頓感天都要塌下來了。
“何耀宗,你……你要殺我?”
“撲街,你契爺我現在是和聯勝的話事人,你居然敢暗中謀害社團龍頭,我有一百個理由對你動家法了!”
何耀宗一巴掌拍在了林懷樂腦後的創口處,旋即斂去臉上的笑意。
“知道為什麼留你多活一會嗎?有個問題,我就很想問問你!”
剛才被拍那一巴掌,林懷樂已經痛到快要昏厥過去。
此時正蜷縮在地上,如同一條快要暴斃的死狗,除了哀嚎,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何耀宗卻繼續問道。
“我很你是怎麼和鬼佬的人勾結在一起的。
他們向你許諾了什麼好處,以至於你這般喪心病狂,不要命的要去搶這支龍頭棍?”
林懷樂聞言,頓感一陣悚然!原來何耀宗什麼都知道!
從頭到尾,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被何耀宗玩弄於股掌之中而不自知。
但他知道這番話自己是萬不能回答的。
得罪了何耀宗,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還有個崽,漏了政治部的底,只怕他兒子丹尼,這輩子都要碌碌無為!
“何耀宗,何耀宗!我沒有什麼好講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講些什麼!成王敗寇,你要殺就殺!”
“挑,還挺有種的!”
眼見林懷樂這副癲樣,卻是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
當即沒有廢話,朝著封於修遞了個眼色,封於修當即會意。
兩手抱住林懷樂的腦袋,利索的用力一扭,只聽到咔嚓一聲,林懷樂身子當即抽搐了兩下,雙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解決掉林懷樂,何耀宗都懶得再去多看他一眼。
緩緩起身,他又把目光落在了站在門口,渾身上下已經不住哆嗦的阿澤身上。
“阿澤!”
“啊……耀哥!”
“一會跟阿華過去,把你大佬乾的這些糗事,好好和鄧伯講一下。
就話我何耀宗清理門戶,一會在旺角那邊給你大佬辦道場,讓他記得過來燒柱香!”
阿澤拼命點頭,同時應道:“好,好!”
言罷何耀宗走到了守在門外頭的阿華身邊,問他要了支菸。
而後交代道:“一會帶這個蛋散去石峽尾,找到肥鄧。
然後把棍子和賬本給我拿回來,順帶把佐敦留在肥鄧那邊的馬仔全部給我換了,以後鄧威的飲食起居,由你來照顧!”
阿華明瞭何耀宗的意思,當即點頭應允。
石峽尾屋邨,肥鄧的住處。
已經窩在臥室發了一個上午呆的肥鄧,冷不丁聽到外邊傳來了一陣暴躁的砸門聲。
“開門啊鄧伯!”
砸門聲過後,便聽到阿澤在外邊大喊。
開啟外邊的大門,當看到阿華帶著一群人立在門口,旁邊還站著臉色蒼白的阿澤之後,肥鄧當即心如死灰。
他知道,一切都已經完蛋了。
不等肥鄧招呼,阿華直接招呼人走進肥鄧屋內,大大方方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鄧伯,話事人已經選妥,點解不交龍頭棍出來啊?”
“沒大沒小!”
肥鄧只冷冷回應一聲,隨後顫顫巍巍走到茶桌旁邊的那張太師椅前,坐低下來。
阿華卻懶得和肥鄧去鬥嘴皮子,只是朝著畏畏縮縮的阿澤遞了個眼色。
隨後立在阿澤身後的馬仔往其後背一推,將阿澤推進了屋裡。
阿澤踉踉蹌蹌走到肥鄧跟前,只感覺腿腳綿軟,幾次差點摔倒在地。
強打起精神,他朝肥鄧開口道。
“樂哥不服社團選舉結果,要對新任龍頭下死手。
幸……幸好被人及時發現,龍頭……龍頭已經清理門戶,但還是給全樂哥體面。
一會在旺角那邊給樂哥操辦葬禮,讓鄧伯您……記得過去上柱香……”
哆哆嗦嗦說完這番話,阿澤又悄悄抬頭打量了阿華一眼,還好,對方並沒有再示意自己去做什麼。
肥鄧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眼見這老傢伙如同痴呆一般,阿華也有些不耐。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走到肥鄧跟前。
“鄧伯,踏踏實實把棍子交出來,社團仲能給你養老送終!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都是黃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還有什麼不捨得放下的?安安心心多享幾年清福不好嗎?”
肥鄧抬起眼皮,睇了阿華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這下阿華也懶得給好臉色了。
“從今番開始,你的飲食起居,都由我哋深水埗管了!
耀哥讓我俾話,如果你這麼鐘意這支棍子呢,那就把棍子留在手裡好了。
反正一支破棍子,拿去通柴火都嫌費勁。
只是賬本你得交出來,耽誤了各區堂口的生意,只怕到時候你和那些叔伯也不好交代!”
肥鄧直起的腰板終於佝僂了下去。
“棍子和賬本都在我臥室的衣櫃裡邊,你帶回去,記得俾話給阿耀。
龍頭棍是幾十代話事人的信物,不能出什麼閃失,一定要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切記要好好保管!”
阿華聞聲,當即招呼兩個馬仔去肥鄧的臥室拿東西。
隨後打量了肥鄧幾眼,繼續說道。
“鄧伯,樂少的屍身呢,就已經拖到唐樂街那邊去了。
他生前這麼受您老人家器重,一會靈堂搭起來,您總得過去燒柱香吧?”
“我腿腳不方便,你讓阿耀代我去燒柱香就好!”
“那不行!”
阿華搖了搖頭:“耀哥發咗話,你鄧伯必須得去那邊上香!
如果鄧伯您老人家腿腳不方便,那就讓我細佬抬你過去!”
說著阿華又朝兩個馬仔招手,當即有人上前,就要去抬肥鄧坐著的那張太師椅。
“夠了!!”
肥鄧冷不丁暴喝一聲,隨後瞪大眼珠子,睇了兩個準備動手的馬仔一眼。
而後撐著椅子扶手起身,沉聲道。
“我自己過去!”
唐樂街,一處屋坊的空地。
茅躉和幾個做神事的道士打好招呼,隨後又跑到靈堂那邊,睇了躺在棺槨裡的林懷樂一眼,不禁搖頭嘆氣。
“陰公嘍,想不到搞個社團治喪委員會,操辦的第一場喪事,居然是你阿樂的!爭來爭去痴咗線,爭到最後,連在佐敦擺個靈堂的地盤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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