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赤柱監獄。
“邱剛敖,莫亦荃,招志強,朱建明,方成華,你們出來!”
隨著值號的獄警的聲音傳來,監倉裡當即沸騰起來。
獄警平時呼喊囚犯,都只會會念編號。
如果唸到名字,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些人到了刑滿釋放的日子!殺手雄拿著一串鑰匙,開啟了一所監倉的大門。
在一群剛剛準備放風的囚犯豔羨的目光注視下,五個男子並排朝監倉外邊走去。
“去門口領取你們的東西,換了衣服,出了監倉門,注意一定不要回頭看!”
殺手雄面無表情的將五人領了出來,在倉門重新關上之後,如是對為首的邱剛敖說道。
這五人眼中並沒有任何興奮的神色。
相反,殺手雄分明能感受到,這群人身上正在升騰起一團撲之不滅的怒火!
冷漠地朝著殺手雄點了點頭,邱剛敖沒有多言,帶頭往監倉外頭走去。
尖沙咀九龍公園周邊的一所公寓房內。
這裡曾是邱剛敖為了和未婚妻成婚,準備的新房。
但如今,短短不到半年過去,早已是物是人非。
五個人出獄之後,並沒有選擇回到各自的住處,一併跟著邱剛敖來到了這處佈滿灰塵的新房。
大半年過去,他們雖然重獲自由,但有些最寶貴的東西,卻永久的失去了。
幾味簡單的燒臘,一箱啤酒,幾人淺淺的碰了幾杯,氣氛依舊沉悶。
花名公子的招志強,此時正在大口撕咬著一隻燒鵝腿,伴隨著他的咬肌上下移動,公子原本還算清秀的左臉頰上,一片猙獰的燒傷傷疤顯得格外可怖。
這就是差佬入獄的代價之一!
哐當——
一個酒瓶被邱剛敖摔在地上砸了個稀碎,隨後邱剛敖起身,一腳踹翻了面前的飯桌。
不等自己一干心腹反應過來,他已經開口道。
“兩件事!第一,去墓地山祭拜標哥!他是為了替我們脫罪,跳樓死的,一會一起去給他上柱香!”
其餘四人皆是放下手中的酒瓶,朝著邱剛敖點了點頭。
“第二件事,我哋這條命是一個叫何耀宗的人給的!不是他幫我們脫困,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著出來!
我答應過他,以後我們這條命,就是他的了,你們有沒有意見?”
“沒意見!”
“敖哥,沒意見!”
……
四人紛紛回應,邱剛敖卻是把目光死死地放落在還在咀嚼燒鵝的公子身上。
“公子,你有意見沒有?”
公子趕緊吐掉嘴裡的食物,點頭回應道:“沒意見啊敖哥!”
“講大聲點,我仲未聽清楚!!”
邱剛敖瞪大眼睛,俯身湊到公子跟前,朝其逼問道。
公子哆哆嗦嗦點了點頭,嚥了口唾沫。
大聲回應道:“我沒有意見啊敖哥!”
“沒意見就好,先各自回家報平安。
晚點再來這邊找我!”
這夥人雖然被扒了差佬的衣服,但早已習慣了聽從邱剛敖的命令。
只等邱剛敖把話說完,便紛紛起身,各自朝著屋外走去。
等到人都走完,邱剛敖才重新坐低下去。
他抬頭環顧了下四周的牆壁,兩張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張,是他和未婚妻阿晴的婚紗照。
一張,是他剛從警校畢業時,作為一名新紮師弟,和警隊師兄們的合照。
照片裡,一個人笑得格外燦爛。
只是邱剛敖看到這張臉,心中泛起的怒火便彷彿要將自己焚燒殆盡!他猛地起身,一把扯掉牆上的婚紗照,撇在地上踏了個稀碎。
而後又扯下那張警隊合照,一拳打碎了裱在照片上的玻璃。
鮮血順著邱剛敖的右手指縫滴落,此時,他的心中泛起一絲病態的快感。
“張!崇!邦!”
……
房間裡靜的只剩下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響起,邱剛敖躺在沙發上,一直望著天花板發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人敲響。
邱剛敖起身,開啟了房門。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這半年來,日夜都想撕碎的張崇邦!張崇邦提著一袋水果,居然朝著邱剛敖擠出一個微笑。
“阿熬,恭喜你啊。
聽說你出來之後,袁sir他們有想拉你們去食個宵夜,都被你拒絕了。”
邱剛敖不語,只是冷冷地審視著張崇邦。
張崇邦不禁有些尷尬,他提起面前的塑膠袋。
“我替你買了西柚,晚點剝皮煮鍋水,好好去去黴氣嘛。”
“不用,有事講事,沒事拿著你的東西給我滾!”
張崇邦明顯能感覺到邱剛敖在壓制心頭的火氣,對此他也只得嘆息一聲,把袋子放在門口。
同時倚靠在門口的牆壁上,如是說道。
“阿敖,我知道你還在怪我,怪我當初為什麼不幫你做偽證。
是,我是沒有幫你們作證,可是你也知道……”
“不用解釋什麼,趁我下定決心打死你之前,你最好離我家門口遠點!!”
張崇邦微微一怔,他睇邱剛敖一臉正色,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對此他一咬牙,如是說道。
“阿敖,是這樣的。
你雖然當不了警察了,但還是可以為警隊效力的嘛。
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讓我把話說完!”
邱剛敖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好,你說說看,我該怎麼繼續為警隊效力?”
“去做線人嘍,像你這種有案底的差人,在外邊那些搞搞震的社團,大圈仔中最吃得開了。
因為你當過差,又遭過難,經驗足,做起線人來,既不會惹人懷疑,又不會……”
“撲街!”
邱剛敖一拳打在張崇邦的鼻樑上,直接將張崇邦打得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
張崇邦彎腰捂著鼻子,半天才緩過勁來。
再看手掌,已經沾滿了鮮紅的鼻血。
“你瘋了?這是你唯一能為警隊做事的機會了!”
即便是差點被打懵圈,張崇邦依舊捂著鼻子,朝著邱剛敖喊道。
邱剛敖一個箭步上前,又是一腳踹在張崇邦的胸口。
他一腳踏在被踹翻的張崇邦身上,眼中幾欲噴出火來。
“張崇邦!你老母的!累我哋這群兄弟入獄就不談了,這半年來沒有哪一天,我哋不在監倉受非人的折磨!
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仲要我們去做人不人鬼不鬼的線人!
你怎麼不去死啊!!!”
最後一句話,邱剛敖面目猙獰,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聲嘶力竭吼出來的!“咳咳,ok!ok!”
張崇邦挪動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舉起滿是血漬的雙手,朝著邱剛敖點了點頭,隨後轉身,朝著電梯口頭也不回地走去。
撲通——
一袋西柚飛來,徑直砸在張崇邦腦袋上。
緊接著砰地一聲,房門關攏,張崇邦捂著被砸痛的腦袋,回頭睇了眼緊閉的房門,忍不住豎起一箇中指。
“挑!狗咬呂洞賓,真當我不敢還手?給你面子來的!這麼鐘意打人,活該你們這夥人當初進監!”
……
晚九點半,何耀宗在時鐘酒店,盯著盲輝審完一份從廟街送回來的賬本,正準備回去歇息,掛在腰間的手提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沒有多想,何耀宗直接拿起,摁下了接聽鍵。
“邊個?”
“何先生,我是邱剛敖,您得閒嗎?”
“邱剛敖?你從哪搞到我的號碼的?”
“不好意思,是陳天衣律師把您的電話告訴我的。
他話我知,於情於理,我都該當面好好感謝一下您。”
何耀宗不禁笑笑。
“不用了,我早說過,像你們這種差人,本不該遭此一難的。”
“何先生,我還是希望您不要稱呼我為差人,我恨這個名詞!”
邱剛敖在電話那頭頓了頓聲,隨後再度開口道。
“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再幫個忙。
做完這件事情,以後我們這幾兄弟的命,就是你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