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武勳之臣都受到天策府管轄,乃是主力軍,羈縻府的胡騎屬於僕從軍,但這些募兵不同,一應的糧餉、裝備都是由秦王府提供,可以說是李爽的私人部隊。
這一點,其實和高歡、宇文泰類似。
他們麾下也有著大量的部曲,只聽從他們的命令。
李爽將細則說完,天色已近日中,於是宣佈散會,讓這些人都退下去。
臨走之時,還命人在廊下準備一頓飯,讓他們吃完了離開,喚為“廊下食”!
高歡、宇文泰吃起來也不客氣,畢竟,飯菜豐盛在其次,重要的是,不吃白不吃。
他們只是名譽上將軍,李爽所宣佈的政策也只是在關西和關東少部分的地方實行,和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
即使他們兩人明白,李爽宣佈的均田令可以培元固本,增強國力,可他們也無法實行。
河北的地不是在李爽手中,便是在世家大族和他們兩人以及他們麾下懷朔、武川兩系將領的手中。
李爽打算將地分給他封邑下的百姓,乃是千金買骨。
李爽可以這麼做,乃是因為他不在乎這些地,整個關隴晉夏之地都在他掌控之下。
可高歡、宇文泰手裡可只有這些籌碼。
把這些地都分了,他們拿什麼去養麾下的部曲?
更何況,那些六鎮兵願意去種田麼!
再說了,那些擁有塢堡、佃農和大量土地的世家大族也不會看著他們這麼做。畢竟,他們兩人要在河北站穩,也需要這些世家大族的支援。
高歡、宇文泰吃著,卻見另一撥人走了過來。
李爽在秦王府下立學士館,招攬謀臣、智士為學士,幫助他處理政務,商討軍情。
除了尚在長安的蘇綽,如盧柔、楊愔、長孫裕、柳虯、李穆等舊臣亦在其中,還有來洛陽之後新收納的,如盧辯、柳敏。
他們的品級大多不高,與一眾身著朱紫的武勳之臣不同,身上的服飾多是青色。
看了一眼在廊下吃的差不多的人,這些學士匆匆走進了百尺樓之中。
李爽將眾多學士召集到百尺樓,進行下半場,乃是討論經濟。
均田制在軍事上的體現是府兵制,在經濟上的體現則是租庸調製。
北魏當初頒佈均田制時,也頒佈了租調製,規定田租(畝四升粟)與戶調(絹二匹、綿二斤),以及“增產不增租““增人不增調“等政策。
北魏為了恢復生產,自然要輕徭薄賦。
可隨著戰爭失利,為了彌補軍費不足,便開始大量增稅。在加上洛陽的皇室公卿窮奢極欲,一度為了彌補虧空,巧立名目,不僅想到了酒稅、商旅稅等新增稅種,甚至還想要預徵六年租調。
如此惡政之下,自然會出現大量的逃戶,均田制也就敗壞了。
李爽要恢復生產,在關隴晉洛等地實行均田制,並沒有多大阻礙。
可在中原一定會遇到相當大的阻力。關東的世家實行的是莊園經濟,以塢堡為核心,擁有著大量的佃農。他們藏匿人口,縮減丈量土地,暗蓄部曲。
種種舉措,既是在亂世之中的自保手段,也是他們能夠在朝堂上立足的籌碼。
李爽沒有立刻捅馬蜂窩的打算,而是打算先穩固自己的地盤,分發土地之後,實行相應的租庸調製。
租是交糧,庸是納絹,調是服役。
無論是要在各地修建大型工程還是積蓄錢糧為將來南下滅梁做準備,都需要適當的財政制度以及時間的積累。
亂世之中,比拼的是下限。
不過,當有一股力量能夠統合各大勢力,就不一樣了。
以前大家是對立的,那麼什麼手段都會用,可如今大家是一夥的,那麼就是開始卷的時候了。
制度的推行,考驗的各方面的因素是複雜的。
比如官吏的水平、州郡的狀況、百姓的素質等等。
不過說簡單也簡單,李爽要抓住的要點只有一個。
做的比那些世家大族要好就行了。
比如說,河北世家麾下的佃戶一天只能吃兩頓,還頓頓都是稀的,只有逢年過節才能沾一些葷腥,可秦王麾下的領民,不僅一天吃三頓,頓頓稠的,逢年過節還能吃上魚肉。
這就夠了!
跟著秦王混,三天吃九頓!
一旦這樸實的口號傳播開來,那麼人心向背,所有人都會用腳投票。
李爽與眾人商議完之後,盧柔道:
“大王,如今在洛陽的鮮卑降兵,已經有了生亂的跡象,該如何是好?”
邙山之戰,十八萬鮮卑兵戰敗,除了戰死的、失蹤的,亦有超過十萬人成了俘虜。
怎麼處置怎是個大問題!畢竟,跟隨爾朱氏作戰,輸了,理論上他們都是罪俘。
可李爽又不能真的將他們都活埋了。
當然,這些俘虜之中,有門路大多被人撈走了。不少壯勇之士,也被人挑走了。
為奴也好,收為門客也罷,有著幾個高大威猛的鮮卑武士撐場面,也是一件拉風的事情。
不過,如今的洛陽城很是衰敗,亟待重建,公卿宗室財力有限,也吸收不掉這麼多人。
李爽嘆了一口氣,道:
“實在不行,讓他們去開運河吧!”
“開運河?”
“開一條從洛陽到幽州涿郡的運河!”
眾人一驚,這可是一件天大的棘手事。弄得不好,可是要天怒人怨啊!
“由我們秦王府下達詔令麼?”
李爽一笑,道:
“我們與爾朱氏最大的不同,就是要懂得尊重,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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