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老兵啐了口唾沫:“大遼至此,乃皇帝之過,為何要我等殉葬?!”
又有個老兵說:“投了大宋,依舊可以殺女真報仇雪恨,我等何必留在遼國白白犧牲?!”
更有甚者,直接指出,什麼家國?連肚子都填不飽,談何雪恥?
這些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大量的遼軍將士,轉投了宋軍。
大宋方面早有指示,不願意投大宋的遼人,一概不勉強,並且讚揚對方對大遼犧牲的精神,能幫就幫;而願意投大宋的遼人,只要留起頭髮,改左衽為右衽,一律接納。
大宋方面甚至提出一句口號:不管你原來是什麼人,只要你投了大宋,就是宋人。
留頭髮能換來暖和的棉衣,改衣襟能端起盛滿熱粥的飯碗,這些實實在在的好處,比虛無縹緲的“復國大業”更能安撫飢腸轆轆的肚皮。
這使得大量的遼軍主動投了宋軍。
耶律淳、蕭幹、耶律大石等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只能裝作看不見。如今的遼國,糧草要靠大宋接濟,軍隊要靠大宋撐腰,一切都靠大宋支援,哪有底氣去斥責大宋挖他們的牆角?
再者說,大宋從不勉強遼人,投不投大宋全憑自願。
大宋還鼓勵甚至是激勵那些愛國的遼人去與金人交戰。大宋朝廷發出公告,哪怕是遼人誅殺了金人,一顆金人的頭顱都能在大宋控制區找衙門換一貫錢,幫遼國給這些愛國的遼人發獎勵。
當然,遼國都名存實亡了,還堅持幫遼國復國的人也真不多了。
說到底,情懷這東西,就像寒冬裡的一把火,能暖一時,卻暖不了一世。當生存都成了問題,所謂的家國大義、血海深仇,終究抵不過一碗熱飯、一件棉衣、一份能讓家人活下去的保障。
值得一提的是,也有遼人偏執地認為大宋虛偽,一邊跟遼國聯合滅金,一邊又挖遼國的牆角,寧可選擇去投金國,也不投大宋。
人心不同,各發其面。
總之,在宋金兩國的瓜分下,遼人越來越少,靠著吸納遼人和高麗人,金國的實力迅速恢復,至少表面上的數字是這樣的。
另一方面,隨著金軍開始適應大宋的火器,宋軍的大炮雖能在區域性戰場取得優勢,卻難以適應遼東的複雜地形與金軍的游擊戰術。金軍以逸待勞,依託熟悉的山川村寨不斷襲擾,讓宋軍始終無法徹底掌控遼東的村落與要道。即便偶爾攻佔遼陽等大城,也會因周邊據點仍在金軍手中、糧道持續受襲而難以固守,最終只能在“攻而不克、守而難久”的迴圈中沒有任何進展,眼睜睜看著金國憑藉對遼東的韌性堅守,將這場拉鋸戰拖入持久戰。
對金國而言,遼東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不容退讓的根基,游擊戰術雖顯被動,卻精準擊中了宋軍的軟肋,讓宋遼聯軍的攻勢始終停留在“奪取一城一池”的表面,無法動搖金國對遼東的根本控制。
面對這種情況,趙俁跟臣僚商量過後,決定“結硬寨,打呆仗”。
也就是,自從大宋奪取了遼東半島以後,就開始修建港口、修路,到哪兒都先紮營,修建堅固的防禦工事,不貿然出擊,等著敵人來犯,然後穩紮穩打,一點一點蠶食掉金國。
這個戰略是張純提出來的,也是一眾宋臣根據當初大宋消滅西夏所用的淺攻進築戰略提出來的穩勝不敗的戰法。
其核心優勢在於“以穩制快,以耗克敵”。
金國的游擊戰術雖能依託地形襲擾,卻終究是小股力量的流竄,難以撼動大宋步步為營的根基。
大宋每修一座營寨,就如同一顆釘子釘在遼東大地上,將控制區穩穩鎖住;每修一段道路,就像一條血管延伸過去,讓糧草輜重得以源源不斷輸送,再不必擔憂金軍襲擾糧道的困局。
同時,大宋對金國進行經濟封鎖,逼得金軍不得不來打草谷。
一旦金軍來攻,大宋便憑堅固工事死守,以火器優勢消耗其有生力量;金軍退去,大宋便繼續向前推進,蠶食一寸是一寸。
這種打法不追求速勝,卻能讓勝利的天平在日復一日的對峙中,穩步向大宋傾斜。
而金國最致命的短板,就是其人口太少。
本就人口稀薄的金國,經宋遼聯軍連番打擊,青壯勞力與士兵已折損大半。
即便金國能從遼國和高麗掠奪人口補充,一來數量有限,二來被掠奪者多懷牴觸之心,難以真正轉化為可用的戰力與生產力。
大宋的消耗戰,恰恰瞄準了這一點——每一次小規模的衝突,每一次對據點的圍攻,金國損失的都是難以再生的人口。守一座城,要消耗一批士兵;襲一次宋軍糧道,又要折損一批青壯。大宋人口基數龐大,損失些士兵可以迅速補充;金國卻經不起這般消耗,每損失一人,就意味著防線多一分鬆動,生產力多一分衰退。
如此往復,金國的人口缺口會越來越大。
到那時,農田無人耕種,糧草便會愈發匱乏;士兵無人補充,防線便會處處漏風。
到了後期,或許金國連守城計程車兵都湊不齊,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宋的營寨與道路一點點推進到其腹地。
更關鍵的是,大宋的戰略早已埋下更長遠的伏筆。隨著“結硬寨”推進,修路築港的工程不斷延伸,為未來的交通革新鋪平了道路。
若是大宋的火車研發成功,鐵軌便能順著修好的道路一路鋪向東北,將東北與大宋腹地緊密連線。
屆時,軍隊調動、物資運輸的效率將呈幾何級提升,大宋對東北的控制力會如磐石般穩固。
如此一來,金國縱有頑抗之心,也無回天之力。人口消耗殆盡,土地被逐步蠶食,最終只能在大宋穩紮穩打的推進中走向覆滅。東北的廣袤土地,也將徹底納入大宋版圖,成為大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說穿了,大宋這就是在仗著國力欺負金國,對著金國最薄弱的軟肋,打出的一場必勝之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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