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痛苦,憋屈,怨恨,各種情緒在李世民心頭湧出。
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
張婕妤二妃,也是棋子。
她們說長孫安業背後有高人,其實是為了提醒自己,一步一步去解開謎題。
沒錯,在李世民想來,這絕對是李淵的有意安排。
因為張婕妤二妃是李淵帶來的,如果她們想要保住自己的兒子,就不得不聽從李淵的安排。
而李淵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報復自己。
他向自己的臣子算完帳後,終於也向自己算賬了。
他要用自己的兒子來折磨自己,體會他失去兩個兒子的痛苦。
“哈哈哈!”
李世民忽地仰頭大笑,眼淚又忍不住地流了出來:“報應啊!我的報應啊!”
“陛下!”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見狀,眼眶也紅了。
但是,還沒等他們勸慰李世民,李世民就強忍住淚水,咬牙切齒地道:“我要廢太子”
“陛下不可啊!”
長孫無忌駭然打斷了李世民的話:“太子之位不是兒戲,怎麼能廢來廢去?更何況,此事還不能明確是承乾所為,沒有大錯的太子,焉能被廢除?”
“是啊陛下,請三思啊!”房玄齡也趕緊附和道。
李世民一個冷眼掃視他們,沉沉地問道:“你們一再維護那逆子,是不是那逆子給過你們好處?”
“這”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互相對視,不由面面相覷。
要說實際好處,他們並沒有從李承乾那裡得到過什麼,但要說間接好處,李承乾也確實給過他們不小的好處。
但他們不支援李世民廢太子,可不是因為好處才阻止的,而是這件事,正如李淵說的那般,廢立太子,已經不是皇帝能決定的事了。
除非,李二陛下打算與整個天下的宗室為敵。
很明顯,他們是不願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而就在他們陷入沉默的時候,杜如晦也站了出來,正色道:“陛下!儲君是一個國家的根本,不能輕言廢立!”
“陛下,您讓我們主持修改唐律,要簡潔,要公正。如今,立太子符合國法,陛下豈能輕易亂法?”戴胄也附和著說道。
李世民眉頭微皺,不由得在心中暗歎了口氣。
其實,他不是不明白,經過這一次事件,李承乾的太子之位,已經穩如泰山。
就算自己想廢太子,也沒有機會。
更何況,自己現在只是猜測李承乾是那位‘高人’,並沒有實際的證據,又如何談廢太子之事。
所以,聽完眾人的勸諫,他只好強壓下自己的不甘,抬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備馬,我要出宮!”
“陛下.”
長孫無忌嚇了一跳,連忙叫住了李世民。
李世民抬頭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其餘人,皺眉道:“此事,朕不想再提了,你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
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逐漸變得堅定:“有一樣東西,朕必須去拿回來!”
聽到這話,眾人互相對視,瞬間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想法。
緊接著,君臣五人,一人一馬,沒有帶任何衛隊,就直接出了皇宮,出了長安城。
……
另一邊。
長安城外的曲江亭。
李淵與李承乾在亭子裡喝茶,賞景,聊天,看起來十分愜意,輕鬆。
完全沒有逃跑的那種緊張感。
而在他們身後,分別站著岑文字,杜才幹二人。
只見李淵笑著打量了一眼岑文字,然後好奇地朝他問道:“文字,想不到你有這樣的膽魄,居然敢跟承乾一起胡來!”
“我……”
岑文字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只露出了一抹苦笑。
其實,當他得知李承乾準備靠玄武門之變,重新當上太子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了。
進,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退,只有萬丈深淵。
所以,他只能孤注一擲。
不過從結果來看,他算是賭對了。
李承乾有驚無險的當上了太子,而他,也被李承乾內定為東宮詹事。
雖然太子的東宮在江陵,不在長安,但他現在也不敢留在長安了。
因為李二陛下回過味來,一定會雷霆震怒。
到時候,凡是參與這件事的人,恐怕都會遭到李二陛下的清算。
所以,他只能跟著李承乾他們去江陵。
可有一件事,他怎麼也想不通,明明他們都已經逃出長安城了,為何還停留在這裡,賞景,喝茶,聊天。
難道太上皇與太子,還有別的計劃?想到爺孫倆的這次玄武門之變,以及李承乾讓自己處理長孫安業他們屍體的絕妙安排,岑文字打心眼裡佩服這對爺孫。
如果再來一次,他恐怕也會選擇走這條路。
因為這條路,實在是太驚險刺激了。
人生中能有這樣的機會,也實在是太美妙了。
現在,他也能切身體會李世民那幫臣子的感受了,也不怪那幫臣子能得到李世民的重用,畢竟他們一起出生入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