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噬蓮祭壇
林灼的瞳孔在海水裡泛起漣漪,倒映的畫面像被石子攪亂的湖面。
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摳進陳昭手背,指甲幾乎要掐出血來,喉嚨裡溢位破碎的抽噎:"是.是阿姨.她轉過來了."
陳昭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只看見晃動的海草與翻湧的血霧。
但林灼顫抖的睫毛掃過他臉頰時,他分明聽見了記憶裡從未聽過的聲音——那是母親的嗓音,比他印象中更年輕,帶著幾分焦急:"老陳,玉牌共鳴值超過臨界了!
暗淵給的封印陣圖有問題!"
"淑蘭!"灰鼠突然發出嘶啞的嚎叫。
陳昭這才驚覺,祭壇中央懸浮的魂魄群裡,方淑蘭的身影正在劇烈震顫。
她原本半透明的身體像被無形的手撕扯著,脖頸間的紅繩突然迸裂成金粉,露出底下一道與灰鼠後頸相同的暗淵徽記——那是方才在集裝箱裡,灰鼠用黑袍遮住的位置。
"她要被吸進核心了!"陳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系統提示音在耳畔炸響:"檢測到活祭陣眼鬆動,需以生者血契穩固。"他想起灰鼠瀕死時眼底的悔意,想起照片裡兩人依偎的笑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心龍紋的熱度透過海水,精準裹住方淑蘭逐漸消散的手腕。
冷,刺骨的冷。
但在觸及的瞬間,陳昭又分明感受到一絲溫軟——像極了小時候發燒時,母親用溫毛巾敷他額頭的觸感。
方淑蘭的魂魄突然轉向他,眼尾的淚痣在幽藍熒光裡格外清晰,她張了張嘴,唇形分明是"昭昭"。
"你妻子要的不是獻祭,而是"陳昭的話被一聲裂帛般的脆響截斷。
灰鼠的黑袍突然脫離他潰爛的身軀,化作千萬根漆黑鎖鏈,像飢餓的蛇群竄向祭壇上方的玉牌。
那些原本懸浮的魂魄被鎖鏈穿透,發出尖厲的哀鳴,玉牌表面的饕餮紋竟開始反向吞噬魂魄——方才還在掙扎的老人突然平靜下來,孩童攥著撥浪鼓的手無力垂落,他們的面容正在與玉牌上的紋路融合。
"逆咒!
是逆噬咒!"灰鼠的異化面板徹底崩解,露出底下佈滿暗淵徽記的血肉。
他望著自己的黑袍,喉間發出似哭似笑的嗚咽:"原來他們早就算好了.用我的執念做引,用淑蘭的魂魄做鎖"
窮奇虛影的暗金鱗片突然泛起血色。
陳昭手腕的龍紋自行遊走,在他掌心凝聚成與祭壇石磚相同的饕餮圖騰——那是方才系統說的"噬蓮印"。
虛影的利爪化作鎖鏈,精準纏住灰鼠還剩半張人臉的脖頸,陳昭能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響,卻也看見灰鼠眼底翻湧的解脫:"活祭計劃真正的祭品是"
海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陳昭的耳膜幾乎要被震破,他看見祭壇最深處的海沙正在塌陷,露出半座青銅門。
門扉上的銅鏽簌簌掉落,露出與灰鼠後頸、方淑蘭魂魄頸間完全一致的暗淵徽記——那是九隻交尾的玄鳥,每隻鳥喙都銜著半塊玉牌。
"走!"林灼突然拽他的衣袖。
她的陰陽眼仍泛著白光,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門要開了,這裡的靈氣在倒灌!"陳昭這才發現,海水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粘稠,像被無形的手往青銅門裡吸。
方淑蘭的魂魄已經徹底融入玉牌,灰鼠的身體正在被黑袍鎖鏈拖向門扉,他最後看了陳昭一眼,唇形清晰:"救你父母"
"抓緊我!"陳昭將林灼護在懷裡,窮奇虛影的能量觸鬚刺穿海水,在兩人周圍撐起一道暗金屏障。
他能感覺到屏障外的吸力越來越強,青銅門的縫隙裡滲出幽綠色霧氣,沾到屏障上便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林灼的呼吸噴在他頸側,帶著海水的鹹澀:"你父母.他們當時是不是也"
"先出去!"陳昭咬著牙上浮。
他的膝蓋撞在祭壇邊緣的石磚上,疼得幾乎要蜷起身子,卻在這時,手腕的窮奇紋突然燙得驚人。
那熱度不似之前的灼燒,倒像是有什麼活物在面板下掙扎,順著血管往心臟鑽。
他低頭,看見龍紋的鱗片正在泛起暗紅,最中央的位置,隱約浮現出半枚與青銅門相同的玄鳥徽記。
"砰——"
水面在頭頂炸開。
陳昭拽著林灼衝出海面時,聽見身後傳來青銅門完全開啟的轟鳴。
他不敢回頭,只將林灼往岸邊的礁石上推,自己卻在觸到礁石的瞬間,被手腕的燙意激得踉蹌。
窮奇紋的熱度還在攀升,像要把他的骨頭都燒穿,他盯著那片泛紅的鱗片,突然想起灰鼠最後那句話——
"救你父母"
而在他們身後的海底,暗淵青銅門內,九隻玄鳥的眼睛同時亮起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