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砥柱中流
黃河的冰層,終於在春風的持續吹拂和河水的不斷沖刷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大面積地斷裂、消融。
渾濁的河水裹挾著碎冰,奔湧向東,宣告著天險屏障的減弱,也預示著戰爭的腳步日益臨近。
北岸燕軍遊騎的活動越發猖獗,他們甚至敢在白天靠近河岸,對著南岸的守軍挽弓射箭,雖大多落入河中,挑釁之意卻昭然若揭。
南岸各營守軍神經緊繃,日夜監視著對岸的動靜。
就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陳亨一行人,歷經艱險,終於返回了開封。
他們並非空手而歸,而是帶回了一群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但眼神中依舊帶著不屈光芒的漢子,人數約有百餘人。
為首一人,年約四旬,臉上帶著風霜與疲憊,卻難掩一股行伍出身的精悍之氣。
“殿下,幸不辱命!”陳亨風塵僕僕,臉上帶著幾道新增的疤痕,眼神卻異常明亮。
“這位便是平安將軍麾下游擊,劉江劉將軍。平安將軍為牽制燕軍,親率主力襲擾通州,命劉將軍率部分弟兄,攜帶重要軍情,前來投奔殿下!”
那名為劉江的將領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聲音沙啞卻有力。
“敗軍之將劉江,參見七殿下!蒙殿下不棄,施以援手,平安將軍與末將等感念不盡!特奉將軍之命,前來聽候殿下差遣,並呈上北岸最新軍情!”
朱枰上前,親手將劉江扶起。
“劉將軍與眾位將士辛苦了!爾等忍辱負重,堅持抗敵,皆是我大明忠勇之士,何言敗軍之將?快請起!”
他目光掃過這百餘名飽經戰火洗禮計程車卒,心中感慨。
這些人,是他在北方埋下的釘子,如今成了他了解燕軍動向的活地圖和寶貴的有生力量。
“陳亨,帶劉將軍及諸位將士下去好生安置,沐浴更衣,醫治傷患,酒肉款待。”
“是!”
“劉將軍,稍事休息後,再來王府,詳細稟報軍情。”
“末將遵命!”
當夜,王府書房。
劉江洗去征塵,換上了乾淨的衣物,雖然依舊瘦削,精神卻好了許多。
他站在巨大的北境地圖前,向朱枰、郭英、瞿能等人詳細稟報。
“殿下,諸位大人。燕逆在取得鄭村壩大捷後,並未急於南下,主要原因有三。”
“其一,消化戰果。繳獲我軍大量糧草輜重,需時間清點分配;收降納叛,整編部隊,亦需時日。”
“其二,掃清後方。平安將軍與我等殘部仍在北平行都司境內活動,雖力量薄弱,卻如芒在背。燕逆派大將張玉、朱能等,分兵清剿,欲徹底穩固後方。”
“其三,等待時機。黃河解凍在即,燕軍多為北兵,不習水戰,需待水流相對平緩,或尋找其他渡河良機。”
他指向地圖上幾個點。
“目前燕軍主力仍聚集於北平、通州、薊州一帶。但其前鋒精銳,已推進至保定、真定附近,距離黃河不過數日路程。其遊騎更是遍佈北岸,探查我軍虛實。”
“平安將軍判斷,一旦燕軍完成準備,其兵鋒首指,極可能是…”劉江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上的一點,“白馬津!”
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白馬津的位置。
郭英捻鬚沉吟。
“白馬津河面相對狹窄,南岸地勢平坦,利於大軍展開和騎兵衝擊。確是渡河良選。”
朱枰看著地圖,沉默片刻,問道:
“劉將軍,以你之見,燕軍若攻白馬津,會動用多少兵力?主將可能是誰?”
劉江思索了一下。
“燕逆用兵,向來狠準。若要強渡黃河,必是志在必得。至少會動用五萬以上精銳,其中必包含其賴以起家的燕山護衛鐵騎。主將…可能是張玉,或朱能,此二人皆乃燕逆臂膀,勇猛善戰。”
五萬精銳!
書房內氣氛更加凝重。
朱枰麾下雖有三萬兵馬,但分守各處渡口,白馬津僅有八千守軍,加上郭英的五千機動騎兵,也不過一萬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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