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東宮初立

劉備最終做出了決定。

不是立刻傾國之兵東征，但也絕非按兵不動。

他採納了劉禪部分建議，派出更多哨探，嚴令趙雲於江州整軍備戰，同時大肆調集糧草，營造出一種即將大舉復仇的態勢。

這既是威懾東吳，也是安撫內部洶湧的復仇情緒。

然而，劉禪透過氣運觀測，能清晰地看到父親頭頂那團磅礴氣運中，一股赤紅色的、代表著憤怒與決絕的洪流正在不斷積蓄、壯大。

歷史的慣性，依舊沉重。

他知道，夷陵之戰，恐怕難以避免。

他能做的，便是在這風暴來臨前，儘可能地為季漢，也為自己，多積蓄一分力量。

這一日，劉禪向劉備請命，言及身為世子，當更系統地學習政務，請求允許他定期查閱一些非核心的官府文書副本，並召東宮屬官議事。

劉備正值用人之際，又見兒子如此上進，自然應允，甚至還特意囑咐諸葛亮予以方便。

這便給了劉禪一個名正言順的平臺。

東宮，原本冷清的殿宇，開始有了些許不同。

劉禪端坐於主位，下方是剛剛獲得參議之權的董允，以及另外幾名原本只是掛名、並無實權的東宮屬官。

這些屬官，大多氣運平平，才能中庸，對這位年輕的世子，也多是表面恭敬，內心未必當真。

劉禪並不在意。

他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框架。

“今日請諸公前來，非為軍國大事。”劉禪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只是想與諸公探討一番，蜀中民力。”

他示意董允將一些早已準備好的文書分發給眾人。

這些文書，並非機密，多是各郡縣上報的戶籍、田畝、賦稅的基礎資料匯總。

“諸位請看，此為近三年來，蜀郡、廣漢、犍為三郡的丁口與墾田數目變化。”劉禪指向竹簡上的幾處，“看似逐年增長，然細算其增長之速，去歲已緩於前年。而與此同時，官府徵發的徭役，尤其是轉運糧草的力役，卻增加了三成有餘。”

幾名屬官面面相覷，不知世子為何關注這些枯燥的數字。

其中一人斟酌著開口道：“世子，漢中大戰方歇，大軍排程，糧秣轉運，徵發些力役亦是常情。百姓為國效力，理所應當。”

劉禪看向說話之人，其人氣運灰白，言語空洞。

他微微搖頭。

“為國效力，自是本分。然，民力有窮時。涸澤而漁，恐非長久之計。”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董允身上。

“休昭，你曾核驗文書，可知曉去歲蜀郡，因徭役過重而棄田逃亡的農戶，有多少？”

董允顯然做過功課，略一思索便答道：“據不完全文書記載，僅蜀郡一郡，備案在冊的便有七十餘戶。實際數目，恐不止於此。”

殿內響起幾聲細微的吸氣聲。

棄田逃亡，這意味著田畝荒蕪，稅收減少，是地方官吏極力掩蓋的事情。

世子竟連這個都注意到了？

劉禪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几，發出篤篤的輕響。

“七十餘戶……看似不多。然若推及益州各郡，又當幾何？長此以往，民疲而怨生，縱有良田沃土，何人耕種？府庫糧秣，又從何而來？”

他語氣依舊平靜，卻讓那幾名屬官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他們忽然覺得，這位年輕的世子，談論的似乎並非虛言。

“今日請諸公來，便是想集思廣益。”劉禪放緩了語氣，“在不影響大局的前提下，可有法子，能稍紓民困？譬如，最佳化轉運路線？或是以工代賑，將部分單純消耗民力的徭役，轉為既能完成公務，又能惠及地方的工程？”

他提出的想法，在這個時代頗為新穎。

幾名屬官陷入沉思。

董允眼神發亮，率先開口：“世子仁心，體恤民瘼。最佳化路線或可諮詢熟悉地理的老吏。以工代賑……譬如整修水利，疏通溝渠，既可方便糧運，亦能灌溉農田，或為一舉兩得之法。”

另一名屬官也遲疑道：“或可核查各郡縣力役徵發記錄，若有虛報、重複徵發者，嚴加懲處，亦可減輕百姓負擔。”

殿內的氣氛，漸漸從最初的敷衍，變得有些熱烈起來。

雖然提出的辦法大多粗淺，甚至難以實行，但至少，思路被開啟了。

劉禪認真地聽著，不時發問，引導著討論。

他能看到，這幾名原本氣運平平的屬官，頭頂那灰白的氣息，似乎因為參與了“實務”，而微微泛起了一絲極淡的、積極的光澤。

而董允的氣運，則更加活躍。

【東宮屬官團體對宿主認同度微弱提升。】

【董允對宿主忠誠度提升，隱性關聯氣運增強。】

很好。

劉禪心中微動。

他要的，就是這種潛移默化的改變。

讓這冷清的東宮，慢慢變成一個能思考、能做事的地方。

讓這些原本邊緣的屬官，逐漸產生歸屬感和價值感。

這便是在經營“勢”，也是在匯聚“人運”。

議事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方才散去。

屬官們告退時，神態已與來時大不相同，多了幾分鄭重和思索。

董允留到了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