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智退千里 君臣佳話

建興二年的寒冬，在隴右的血火與風雪中緩緩流逝。

季漢大營，中軍帳內。

諸葛亮凝視著沙盤上敵我交錯的態勢，眉頭深鎖。

上邽已克，冀城卻如鯁在喉。

郭淮的突然出現，如同在即將傾倒的牆壁下支起了一根頑強的支柱。

持續的大雪雖阻礙了魏軍主力的增援，但也讓季漢軍隊的攻勢變得愈發艱難。士卒疲憊，器械損耗，糧草轉運在惡劣天氣下更是舉步維艱。

更重要的是，根據探馬回報，司馬懿已在陳倉集結兵力，似乎有等雪勢稍緩便大舉西進的跡象。

若屆時冀城未下，己方頓兵堅城之下，司馬懿生力軍掩殺而來，後果不堪設想。

撤？

數月血戰，損兵折將，好不容易拿下上邽，重創魏軍，眼看隴右在望，此時撤退，豈不前功盡棄？

不撤？

僵持下去，恐被魏軍內外夾擊，陷入險境。

帳內眾將，意見亦不統一。

魏延主張集中全力，不惜代價強攻冀城。

王平則認為應穩固已得之地，暫緩攻勢，以待天時。

爭論聲在帳內迴盪。

諸葛亮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枚始終隨身攜帶的錦囊上，手指無意識地在上面摩挲著。

陛下那聲“穩”字，言猶在耳。

穩……

並非一味求進，亦非怯懦退縮。

而是審時度勢，知進知退。

他閉上眼，腦海中飛速推演著各種可能。

良久，他猛地睜開雙眼，眸中閃過一絲決斷。

“傳令！”

帳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即日起，停止對冀城的強攻。各部交替掩護，緩緩後撤，向上邽、街亭一線收攏兵力！”

撤退？！

眾將皆驚。

“丞相！冀城唾手可得，為何……”魏延忍不住出聲。

諸葛亮羽扇輕抬，止住了他的話。

“冀城雖未下，然郭淮孤軍深入，城內糧草亦不充裕，其勢難久。我軍鏖戰數月，士卒疲憊，糧秣消耗巨大。司馬懿陳兵於東，虎視眈眈。此時若貪功冒進，恐為敵所乘。”

他走到沙盤前，指著己方防線。

“我軍後撤，並非潰敗。上邽、街亭仍在手中，隴右門戶未失。藉此寒冬，正好休整士卒，補充糧械，鞏固防線。待來年春暖，我軍以逸待勞，而魏軍勞師遠來，勝負之勢，猶未可知！”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分析透徹。

“況且，”諸葛亮目光掃過眾將，“我軍此番北伐，已克上邽，敗張郃，據隴右三郡，斬獲頗豐，魏國震動，天下側目！此非敗退，乃凱旋迴師，以圖再舉！”

他將戰略撤退，拔高到了“凱旋迴師，以圖再舉”的高度。

眾將聞言，細細思量，臉上的不甘漸漸化為信服。

“丞相深謀遠慮，末將等遵命！”王平率先抱拳。

魏延雖仍有些悻悻，但也知道丞相所言在理，不再多言。

季漢大軍，開始有條不紊地後撤。

他們並非狼狽逃竄，而是步步為營，甚至故意留下一些廢棄營寨，內設疑兵，延緩可能的追兵。

……

陳倉。

司馬懿很快接到了季漢軍隊後撤的訊息。

“諸葛亮退了？”他有些意外，走到地圖前仔細檢視。

“大將軍，此乃天賜良機！當立刻發兵追擊，必可大破蜀軍！”麾下將領紛紛請戰。

司馬懿沉默不語，手指在隴右與陳倉之間划動。

諸葛亮用兵謹慎，豈會如此輕易撤退？

這會不會是誘敵深入之計？

他想起街亭的慘敗，想起諸葛亮那神鬼莫測的手段。

“傳令郭淮，小心探查，不可輕動。各部嚴守關隘，沒有我的將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擊！”司馬懿最終下達了保守的命令。

他寧願錯失戰機，也絕不願再中諸葛亮之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