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出手很快,甚至更快。
鏘啷!
一聲刺耳欲聾的金鐵劇烈碰撞聲炸響。
陳易的左手快得帶出殘影,他並指作劍,精準無比地橫格在咽喉之前,斷槍紫電狠狠點在了指尖之上,竟有火星四濺,刺耳的音波震盪開來。
一股沛然巨力順著手指震盪,陳易手臂劇震,面色微凝。
她確實不同於尋常女子。
她也確實想要他的命。
秦青洛一刺受阻,眼神更冷,不給他抽劍的機會,腳下猛地發力,腰胯擰轉,力量瞬間傳導至雙臂,沉重的斷槍紫電在她手中如同活了過來,藉著碰撞的反震之力,槍身詭異一旋一蕩,瞬間由刺轉掃。
沉重的槍桿狠狠掃向陳易的腰肋,這一掃,勢大力沉,若是掃實,足以將人攔腰打斷。
陳易剛剛穩住身形,勁風已至腰間,鐺!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勁風狂舞,紫電憑空停住,像是砸到無形劍氣,秦青洛似殺出血性,三四步的交錯間,眨眼與之殺出數招,劍氣左支右擋,金石齊鳴。
層層槍硬急轉,女子王爺驟然出手,驟然殺招,快到連秦旭芝都來不及出聲制止,因這一切不過短短一息之間,而她的人,比她的槍更快。
像一道沒有實體的紫色幽影,瞬間爆發,如鐵塔撞碎重重劍氣,斷槍紫電在她手中,再次化作一道閃電。
這不過一臂之間的短短距離,幾乎是一擊必殺。
陳易眸光微斂。
秦青洛沒有絲毫猶豫,就在眼見槍鋒貫穿陳易之際,忽然,眼前的景象似如大團大塊的水墨色彩般暈染開來。
她殺出血性,對周遭景象的變化渾然不覺,直至陳易的身影莫名從眼中抹去,才恍然間定住心神。
冰涼的觸感從腳下傳來。
秦青洛猛地“站定”,低頭一看。
這是…水面?水面平滑如鏡,倒映著上方同樣漆黑的天穹和一輪慘白的圓月,四面八方林立著冷杉。
她不知何時置身於此地,也不知這是否又是夢境中的一層幻覺。
“秦青洛。”
他的聲音傳來,秦青洛擰過頭盯向話音的方向,她正欲抬手,卻發覺空空如也。
她的槍不見了。
他的劍也不見了。
這裡,只有水,月,和他們兩人。
“現在,”陳易的聲音在這片空間幽幽響起,帶著迴音,“只有我們了。”
……………
“秦青洛,不要再你殺我、我殺你了。”陳易笑了,笑得略有無奈,“我們不如…好好談談?”
秦青洛聞言仰頭看去。
自初見起,愈是接觸,秦青洛愈是覺得,陳易這個人,她時而看得懂,時而看不懂。
他就像一個思緒飄忽的婊子,行事少有常理可循,說是色中餓鬼不錯,卻又會放虎歸山;言其新仇舊怨纏身不錯,卻又糾纏不休,他的心路矛盾重重,既敢於觸碰她的逆鱗,卻又……害怕……
害怕與她深交,反被她吞噬得不剩骨頭。
秦青洛似捕捉到什麼,忽覺好笑。
陳易高居其上,這時緩緩而下,眼下二人皆是神魂之姿,“這裡不是什麼別的地方,就在我心湖裡…我們,來談談?”
他們也曾以劍傳心過,想要談談,似乎不難。
秦青洛仍在笑,笑得蔑然,“你我之間,有何好談?”
他略一揮手,心湖交錯變化,忽地浮現出一張稚嫩可愛的嬰孩臉龐,秦青洛的笑慢慢收斂,臉色說不出的意味。
她雙瞳冰冷如刀。
“我們之間偶爾也有心意相通的時候,不是麼?”陳易緩緩開口道。
“也是本王最想殺你的時候。”她冷冷吐字。
秦青洛不知陳易施何秘法將她帶入這心湖之中,她只知道,眼下暫時殺不了他。
那不妨談談。
“我入南疆…是為神教而來,絕不是為殺你而來。”陳易深吸一氣,在這殺不了彼此的時候,小心翼翼地交託著心中思緒。
“那時是誤會,我知道。”
“你既知是誤會,還要對我動手?”陳易微微錯愕,可這話說完,他自己也覺荒唐,二人之間的事足以稱得上深仇大恨,光是為此,便足以殺他了。
只是她心裡不是……
陳易忽地又想,
莫非,她還未曾察覺?“三年前我已警告過你不得再入南疆一步,你既然來了,那便要死。”秦青洛緩緩開口道。
陳易回過神來,戲謔道:“這話說得,好像你留我一命似的。”
“但我留了那孽種一命。”
一句話,便一時堵住了陳易的話音。
或許在這女子王爺的眼裡,秦玥的出生不是藕斷絲連的證明,而是從此恩怨皆了的符號。
否則臨別之時,她也不會將那一箭連同那簪子搭弓射來。
女子王爺異乎尋常地平靜道:“你我開誠佈公些吧,三年來,我數次想殺那孽種,又數次留手,其中除了祝姨的原因以外,的確有你的原因在,你救過我也幫過我,我並非像你般無情無義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
“本王甚至有想過,倘若你來,便以禮相待。”
“但本王發覺,你出現之後,比起一絲若有若無的恩義,還是殺意更深。”
陳易斂著眸子,笑道:“那還謝謝你這麼恨我,你不恨我,我也不可能來找你。”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言?”秦青洛灑然而笑。
話語間,她那本就高大的身姿陡然迸發出凜冽肅殺之氣,豎瞳之中殺意凝結如冰,彷彿下一秒就要將陳易撕成碎片!
一身磅礴武意轟然爆發,如一座巍峨鐵山拔地而起,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沉沉壓來。
心湖池水劇烈震盪,波瀾四起。
“可你知不知道,”那人緩緩開口,點破天機,“在你身上,纏繞著一絲對我的情障。”
“你當真如此想殺我?”
“還是說……除了殺我,你根本不知該如何對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