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見張岱低頭不再說話,便微笑問道。
張岱聞言後便無奈一笑,嘆息道:“道之所向,自然無所畏懼。天恩所延,何必與之相爭?小子人道後進,畏避前人難道不是明智之舉?只是事未審清便貿然奏告、滋擾渤海公視聽,實在抱歉。”
他準備返回去將這一層人事隱情告知雲陽縣主,人家既然相信他,他自然就有必要將所有人事內情都向其說清楚。
“你也不必走,話既出口,哪能收回!”
高力士卻一探手將其坐騎轡繩抓在手裡,更拉到自己近前來,繼而笑語道:“你這計謀得來不易,肯將好處與長者分享,讓人欣慰。我能倨傲不察,讓你失望而走?”
“渤海公既知此事,遣員往問王元寶即可,何必繫留我這無知小子啊!”
張岱不被放行,便又苦笑道:“我今滋擾了渤海公,還要歸家向大父討罰呢!”
“你也不必拿燕公嚇我,事便明白告訴你又如何?我與王毛仲確有不妥,你小子無知、贈他如此謀財妙計,他也未必親你。此事我不知便也罷了,今既有知,你須給我奪來!”
高力士越發覺得這小子當真有其祖父的滑頭風範,想到這樣的生財妙道不說,察覺事態不妙便要縮頭,臨事敢當、且知進退,怪不得日前聖人都對其讚不絕口。
“渤海公何苦為難小子?公位崇望宏,一聲令下,附者如蟻。小子人間醜幼、力弱膽薄……”
張岱本意是我爺爺對你們的事知道門兒清,你別想糊弄我,結果沒想到高力士自己說的清清楚楚,仍是不肯放過他,不免讓他有點抓瞎。
“力弱膽薄之人,能作錚錚玉骨、寧死不屈之聲?你既將此告我,自然也是知我有提攜關照兒輩之能。幫我做成此事,日後你父、祖關照不到之處,自有我來遮護!”
高力士倒也不覺得這小子真能幫自己打擊到王毛仲,但這小子確有才性值得欣賞,如今主動找上門來,他便不想放過,尤其調教這小子更給他一種玩弄少年張說的感覺和惡趣。
張岱聽到這話,眼神頓時變得清澈,語氣也一反之前的無奈苦笑、變得鄭重起來:“渤海公日前入省將小子引護於大內,遂有後事種種。此恩未敢忘懷、待時則報,是故前有所計便匆匆來告。
唯今所計有涉惠文家事,雲陽縣主闢我就事、信我進言。今逢失怙之悲,進計是為方便家事,卻不知內有人事紛擾糾纏。渤海公使我,一言則可,但若事情波及惠文家事不安,則萬不敢從!”
高力士聽這小子說的如此嚴肅,一時間臉上的促狹笑意也微微收起,沉吟片刻後才又嘆息道:“小子內持端莊,的確不應以勢迫你。放心罷,惠文之喪、天下矚目,誰敢於此弄事?
即便欲奪此業,也要事後徐徐作計。你天性聰穎,將人將事向好謀求,這固然是好,但有的人事終究汙穢難清、難與共存,你大父前事,誠足為誡。
我欲奪毛仲資業,也是未雨綢繆。你若助我,我不捨你。小子或是年淺不知,可以歸家問你大父我性情如何,若是覺得我值得效力進計,可以再來相訪。”
張岱也不是傻子,話都說到這一步,哪還不知應該如何回應。
當下已經到了天津橋北,人多眼雜,他自然不好做什麼太過顯眼的聲言動作,只是在馬背上向高力士欠身道:“小子何人,渤海公亦有見。既蒙賞識,不敢自逐。別事不敢自誇,但今計出於我,後事自知。公且安待,不久後必將此業進奉!”
貿然加入到內官與北衙禁軍的較量固然風險不小,但回報也可觀。天天沿街拾荒風險不大,但幾時能積攢到謀略天下的資本?
況且張岱也明白,高力士之所以圖謀這一產業,倒也不純粹是因為貪財。畢竟他們太監跟北衙將領的矛盾也不是誰錢多錢少,而是一個話語權的較量。
其人大概更多的還是想削減、控制王毛仲的經濟來源,打擊他透過錢帛厚結北衙眾將士的手段。王毛仲如果還想持續的收買人心,就得增加其他操作,這就會提升出錯的機率,留下把柄讓太監們持續拱火。
所以張岱根本不需要直接參與到他們的競爭中來,他只要控制住飛錢的利潤流出就可以。這又太簡單了,專案利潤不分紅怎麼辦?擴大投資啊!不懂得給投資人畫大餅的創業者,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創業者!好的創業者,就得讓投資人把褲衩都壓上,共同博取一個輝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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