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擔心東西留在這裡或許會遺失,聞言後先是點頭應是,然後又對嚴挺之深揖一禮道:“連日來多謝座主關照提攜,來日事了無論及第與否,一定再登門致意,還望座主笑納於堂!”
嚴挺之聞言後便也微笑頷首道:“我自無燕公厚祿,唯素榻以待。張六且去,來日再聚。”
張岱被他說的都有點羞澀了,直嘆他爺爺也真是太不檢點了,貪得滿朝俱聞居然還能平穩落地,哪處說理去!嚴挺之明顯只是戲言,張岱自然也不會深究。
時下座師與門生的關係固然不像後世那麼密切,但也畢竟是官場上的一層淵源,就拿他爺爺知貢舉時所取的裴寬、席豫等人來說,雖然並不是張說的親信小馬仔,但在公私場合遇見了,對張岱態度也還算友好。
他這裡揖別嚴挺之後,便往考場外走去。而此時外間人員也不多,畢竟考試持續兩天的時間,那些送考的人員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等候,畢竟這裡乃是尚書省諸部官署所在。
“阿郎、阿郎,僕在這裡!”
丁青正蹲在一株柳樹下不知跟誰聊得眉飛色舞,待聽到有人呼喊已有舉子離開考場,這才抬頭望去,卻見正是自家阿郎,忙不迭一邊招手一邊快速迎上前去:“我聽人說最早也得傍晚才會結束,阿郎今便行出,想是答策極妙!”
張岱笑笑不說話,連續兩天的答題也讓他精神很疲憊,於是便跟丁青交代一聲行李還留在考場,然後便準備離開這裡,回家去補覺休息。
他這裡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迎面正撞見從吏部走出的苗晉卿。
苗晉卿見到他後神情頓時一僵,彷彿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一般,過了片刻後才又疾聲道:“張岱,你、你怎在此?你先離場了?你、你先候在此處,不要走動、不要走動!”
說完這話後,他便又轉身匆匆往吏部官署飛奔而去。
張岱聽到這沒頭沒尾的話,心中半是好奇半是不爽,心道這傢伙要是一會兒給自己拿倆橘子回來的話,說啥得給他倆封眼錘!他雖然一貫看不起他老子,但也不能隨便讓人玩這種倫理梗啊,當然苗晉卿倒也未必知道,所以他也尤為好奇這貨發的什麼邪?
苗晉卿很快便返回來,跟隨在其身後的還有神情嚴肅的崔沔,而崔沔身後則帶著一大群的甲兵,一併氣勢洶洶向此而來。
張岱看到這一幕,臉色當即一變,瑪德難道早交卷犯法?崔沔這傢伙竟然帶著南衙甲兵來抓自己,這多大仇?他直將苗晉卿的叮囑拋在腦後,轉身便往西面跑去,同時示意丁青往東面跑。他身上還帶著出入大內的魚符,料想崔沔也不敢率兵進入大內捉拿自己。
苗晉卿也沒想到張岱危機意識這麼強烈,一晃神工夫這傢伙已經跑出數丈,只能大喝道:“張岱留步、停下,崔、崔散騎並非為難你……”
張岱才不搭理他說什麼,仍是一路往西邊跑,準備進了夾城後再停下來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你等速將此徒執回!”
崔沔見這小子跑得比兔子還快,頓時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原本上午時分已經做出了包圍考場、準備複試的決定,但宰相杜暹卻又偏偏說考場外已經有甲兵駐守,若再增調甲卒難免會驚擾舉子,讓他們無心答題,所以便下令等到傍晚時分群徒答題大約完畢的時候再圍考場。
但卻沒想到就這麼一拖延,就被跑出來這麼一個先交卷的漏網之魚。於是崔沔便也不再顧忌宰相禁令,一邊勒令苗晉卿帶著一隊甲兵去把張岱抓回來,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人將考場出口封鎖。
張岱最終也沒能跑進夾城裡去,他跑了一段距離後正逢一隊南衙甲卒巡城至此,見到這前逃後追的架勢,當即便有兩人持杖入前。
他看到這一幕後,頓時便也識趣的停了下來,轉頭望著後方氣急敗壞追來的苗晉卿沉聲問道:“苗員外何事阻我?我今日特意早離考場,是為入宮稟我恩親應試順利!”
苗晉卿倒沒有心情去品味他那言外之意,見這小子總算停下來,這才又氣喘吁吁的喊道:“不、不可離去,崔散騎共宰相等計,你等群徒還要、還要覆試雜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