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為了印證張洛的猜測,接下來皇帝又笑語說道:“昨夜歸與惠妃略言人事,才知是兒與朕略有牽連。燕公蓄才戶內、不使揚名,今日方知。惠妃亦賞愛此兒品性,故為請賜魚符、魚袋,便其出入訪問,今便一併賜給。”張說這會兒還不怎麼清楚張洛投書銅匭的前後經過細節,聞聽此言後神情自有幾分驚疑不定。而張洛在聽到當中果然有著他大姨在發揮作用,一時間又是一樂。
事情這麼做就對了,你先別想著能把我爺爺勾搭上車,先幫大外甥在張家立穩腳跟,接下來咱們姨甥才有著更廣闊的求同存異的空間!很快又有侍員將賜物奉來,張洛兩手接過之後便又要跪拜蹈舞謝恩。
這魚符同樣也是銅製,上面刻寫著“德猷門外右交”幾個字,至於魚袋則是外飾以銀的一個荷包。這魚符名為交魚符,只用於出入固定的宮門,至於牛貴兒之前贈給張說的則是隨身魚符,上面還刻寫著牛貴兒的官職。
雖然交魚符只是出入宮門的一個門籍,但魚袋則是起碼五品官才能擁有的佩飾。史書中常有“賜緋魚袋”,是指的賜給緋袍和銀魚袋,是五品官才能享有的章服規格。
張洛只得賜銀魚袋、卻並沒有緋袍,但就算只有一個魚袋,也足夠他狐假虎威的了,以後再要裝扮別的人,威懾力要更高一些。
到了這一步,張洛對於封賞已經挺滿意的了。畢竟他區區一介白身、又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也不奢望能夠一步登天的獲得什麼高階的官爵封賞,而今皇帝賜給他的,正是他接下來立足張家所迫切需要的。
正當他以為將要結束的時候,皇帝卻又微笑著公佈了一項他上書獻策的獎賞,那就是五品官一年的俸祿作為實物獎勵。
唐代五品官一年祿米兩百石、俸料一年下來則有一百多貫,張洛一開始聽到這獎賞還挺興奮,可是當真正看到賞賜的數額之後,頓時又覺得意思不大,還沒他寫一篇墓誌銘收入高呢!
想到這裡,他又不由得暗自打量了他爺爺張說一眼,心裡也有點犯愁。
之前他是不打算跟張家人好好處,什麼樣的野路子都敢走,可從今往後還要繼續留在張家,之前做的事那可就成了一個隱患,不知道他爺爺發現後會有怎樣的反應。
不得不說,唐玄宗面面俱到的慷慨賞賜還是挺有魅力的,哪怕張洛心裡明白這傢伙沒憋啥好屁,但一系列的賞賜下來,他也感覺心裡挺暖和。
如果他本身便是這個世界的小土著,那得感激涕零、納頭便拜,自此以後便是聖人插在張家一個小耳目,天天不睡覺的溜牆根聽牆角,聽到啥都得透過他大姨彙報給皇帝。
一系列的恩賞結束後,皇帝又特意叮囑安排一隊南衙衛士護送張說還家,於是祖孫倆便識趣的拜辭皇帝、又免不了一陣尬舞,然後便退出了殿堂。
古制高官致仕,朝廷需要準備安車載其還第,張說身為退休的宰相,自然也能享受這一待遇,當他們退出殿堂後,光範門外的安車儀仗早已經準備妥當,也有一群朝士在這裡等待送行。
張說來到這裡與一眾朝士同僚簡單作別後便登上了安車,張洛也跟隨在車旁,一路穿過皇城往端門外去。
此時的皇城端門外,原本在家待罪的張均、張垍兄弟也已經來到這裡等待。不久前中使入坊傳令撤走了包圍在他們家的金吾衛軍士,同時告訴他們張說致仕,讓他們入此來迎。
當看到安車駛出,兄弟倆連忙疾行迎上前來,可當看到跟隨在車旁的張洛時,頓時又都面露驚奇之色,尤其張均這兩天飽受其夫人嘮叨灌輸此子奸猾之類的言語,這會兒見到他便下意識的皺眉冷聲道:“你怎在此?”
“回家再說!”
張說這會兒心情正有些低落不爽,也不願意家事在人前顯露,聽到張均語氣有些不善,當即便從車中探身出來對張均低斥一聲。
他又擺手示意兩個兒子隨行於車後,又對張洛招手示意他登車坐在車伕一旁,繼而便說道:“聖人賜名著實殊榮,雒奴你行此事蹟,也不再是無名於人間。日後難免要與時流交際、增廣見識,既得賜名,今再為你擬字少宗,你覺得如何?”
張洛聽到這話後,嘴角下意識的瞥了瞥,都懶得搭這茬。聖人給我賜名張岱,你要給我擬字少宗,你看我像傻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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