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協律郎

第60章 宇文融,詭才也

可當見到長輩聲色俱厲的模樣,他們也都只能乖乖低頭應是。

在對族人們告誡一番後,張說便擺手屏退眾人,只留下幾個重要族人商討後計,張岱因為剛剛作出的貢獻,便也被留了下來。

“昨夜宗之在憲臺玉骨難屈、雄聲勇作,致使憲臺人事大亂。崔隱甫更因河南府事牽連,暫時難能抽身,使我免於受迫太急。”

講到這裡,張說又望著張岱發問道:“那河南府周錄事案事,宗之你知幾深?能否確鑿牽引到崔隱甫身上?”

張岱自知他祖父還是心有不甘,想要伺機報復,但他卻不想讓周良家人好不容易擺脫囹圄、而後便又身陷政鬥旋渦之中,而且說實話現在並非發起反擊報復的好時機。

於是他便乾脆的搖頭,並開口說道:“周錄事南郊遇害,的確只是一樁意外。河南府眾官員為推脫罪責而誣衊其人,崔大夫解職多時,難為牽連。想必聖人也是知此,所以才令崔大夫督查此事。”

聽到這話後,張說神情又是一黯。是啊,聖人安排崔隱甫調查此事,就是為了杜絕河南府事牽連到崔隱甫身上來。起碼在將李林甫處理之後,聖人並不打算再針對御史臺進行更加徹底的人事變革。

“那你所上奏周錄事遺計確切是何?”

想了想之後,張說又詢問道。

這一點倒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張岱很快便將他所上書有關漕運改革的內容複述一番,張說也聽得很認真,聽完後忍不住感嘆道:“這周良確是一個賢才,可惜埋沒下僚。此番計略舉不應時,今恐為宇文融奸徒得矣!”

張岱聽到張說這麼說,便又開口問道:“我年少識淺、不能洞見世事艱深,日前常與周錄事交際談論,聽其悵言洛南水土多為豪強富室、權勢之門所侵佔,以致耕者無田、貧者無舍。宇文中丞倡導括田括戶,這難道不是益國益民的良策?”

“戶亡於外、地荒於耕,民失其業,國失其政,搜之括之,當然是善政,所以我才令你耶亦預其事,併為判官。”

聽到張說這麼說,張岱倒是一奇,沒想到他老子還有這樣一段履歷。

他有這樣的疑惑,其實也是受了“文學與吏治”這種觀念的影響,認為張說跟宇文融是政見不同的路線之爭,乃至於懷疑張說就是宇文融推動人口和土地改革的攔路虎,現在聽來,似乎不是那麼一件事。

“宇文融,詭才也!智多而生奸,貪權而亂法。我國家立制百年,諸代賢能皆有宏益匡建,遂有南省諸司各司其職、分理國政。偶或有事不協於省司,亦可置使別處、事畢使除。”

張說對宇文融印象極差,哪怕在家裡都忍不住斥罵:“此徒長銜使命、久處省外,是欲法外設法、制外造制,省司俱閒,使令為重,使國法為虛、便宜為常。

其所事者,民、政根本,事總由之,所使群徒、人莫能考,臺權省命、流任地方,州縣之長、跡類僮僕,庶人百姓、盡成魚肉,長此以往,亂必滋溢!或因一時物困而見重,此徒久必死於此道!”

聽完張說對宇文融的評價、或者說是辱罵,張岱才搞清楚兩人矛盾之根本。問題說的淺白一點,那就是宇文融想繞開南省中樞體系搞個新和聯勝,自然就惹惱了南省老大張說。

講到貪權,張說也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但張說貪權攬權的行為還是在建立並執行百年的中樞格局當中。

宇文融精明幹練,且主動性強,繞過南省將使職體系發揚光大,實現了位卑而權重,對中樞的政治格局造成了巨大的衝擊,這才是二者矛盾的根源所在。

類似的矛盾,還有天寶年間李林甫對韋堅的打擊。這是權力結構內部產生的衝突,而不是所謂的改革進步力量與保守派的矛盾。

至於說二者孰是孰非,這也很複雜。就連張說自己都承認,儘管大唐進行了長達百餘年的制度建設,但還是會有事不能協於省司的情況發生,所以需要使職進行處理。

但是這個使職你也不能任了就不撤銷,一直獨立在外執行職權,拿著中央授給的權威去肆意破壞地方的行政秩序與生態。

張說對不對倒是不好說,但預言還是挺準的。別說宇文融了,就連大唐都得栽在“臺權省命,流任地方”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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