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也只是要在家宅之外弄一處別業閒居,並不是真的要在這裡自立門戶,自然也不需要搞什麼溫鍋熱灶的儀式,添置一些器用物資,當天就可以入住了。於是他便讓丁青陪著英娘母女往南市去採買一些東西,而他帶著丁蒼、張義,再跟張固一同返回張家去收拾一些器物,打算傍晚便搬入進來,他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擁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小天地了。
一行人剛剛回到張家大宅外,門旁便衝出一人來,向著張岱揮手又作揖,口中連聲喊道:“張公子、張公子,下官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求求張公子容下官前來致歉……”
這連聲叫嚷的人便是河南府的倉曹參軍劉貴,張岱還打算抽個時間再收拾他一下,卻沒想到這傢伙已經嚇得自己主動找上門來。
劉貴心裡也是苦得很,原本以為自己是撈到一條大水魚,卻沒想到竟是惹上了一個小煞星。
雖然張說被罷相致仕令其聲勢大減,但是這個張公子卻上告朝廷、攪得整個河南府都不安穩,尤其昨天當著一眾河南府官員的面指著參軍鄭渾大作威脅,以至於劉貴回到家裡後都嚇得惴惴不安,晚上睡覺噩夢驚醒、腦子裡都是那囂張跋扈的樣子。
他苦苦忍到今早入府匆匆交代一番便連忙來到張家大宅拜訪,卻被拒之門外,又不敢離開,只能守在這裡好不容易等到張岱返回,忙不迭衝上前來告罪求饒。
張家近來閉門謝客,更不會招待這類閒雜人等,張岱便只將之引到前廳一旁的空房裡,然後問他:“劉倉曹來此何事?”
“張公子,下官有眼無珠、不識貴人,竟然錯將公子認作宮奴……實在失禮、實在冒犯,懇求張公子恕罪!”
劉貴入房後又連連對張岱鞠躬作揖,並又將纏在後腰上的包裹取下來小心擺在張岱面前:“還有、還有,這些輕貨都是張公子當日所贈,下官今來物歸原主、物歸原主!”
“那收據還在嗎?”
張岱沒有去看包裹中的東西,只是又望著劉貴發問道。
“在、在的,張公子請放心,這收據下官一直密藏,你我之外無第三人見!”
劉貴見他終於不再揣著明白裝糊塗,連忙從懷裡掏出那份收據來,兩手奉進給張岱。
張岱並沒有接過來,只是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包裹,又指了指劉貴手中的收據:“這名目跟物品對得上?”
“對、對……確有一些短少,不過都是聽從張公子的叮囑,用給周氏夫人延醫進藥有所消耗,至於其他,下官分毫沒敢多用,全都送回來了!公子如果不信,可以細細盤點。”
那劉貴又連忙一臉誠懇的說道。
張岱聽到這劉貴如此回答,頓時忍不住笑起來。
媽的那天自己迫於無奈給這傢伙那麼多回扣,時至今日只是物歸原主就能了結?還特麼把周夫人用去的給扣出來,這傢伙是真傻子,還是把自己當傻子?他以為自己閒著沒事瞎倒騰著玩呢?
“劉倉曹你請回吧,我不知你今日來尋我何事,至於你所言此事,來日自有牛內僕前往尋你!”
他沒有耐心再跟這腦殼不清楚的傢伙細掰飭,直接站起來擺手送客。
劉貴見狀後,臉色也是變得異常難看,他心裡也清楚此事怕是不好輕易了結,因此心裡也準備了另一套方案。
此時聽到張岱這麼說,他也冷下臉來沉聲道:“張公子不要再戲弄下官了,牛內僕究竟是誰,你我俱知。張公子若不肯納此諸物,下官只能歸獻崔大夫!崔大夫至今仍然在府審案、推問諸員,若是得此,能不深究?張燕公剛剛致仕,想應喜好清靜,不願門閣之內再生事端……”
聽到這傢伙居然敢威脅自己,張岱也不由得微微一愣,但片刻後笑聲便更大了,直到這劉貴臉上忐忑掩飾不住,他才又望著對方笑語說道:“有的道理本不應該我來教你,你父母縱然不教,人間歷練這麼多年,總也該懂得些許。
劉倉曹你是自己不懂,還是欺我不懂?若等我教,懂或不懂也沒有太大區別,憑你這悟性怕是也記不到來生使用。你去吧,如果說不清這牛內僕是誰,可以告崔大夫遣人來問我。”
那劉貴聽到這有恃無恐的回答,臉色又是變幻不定,捏在手裡的收據紙張都顫抖起來,心內權衡好一會兒,才撲通一聲跪在張岱面前悲聲道:“下官失言、下官失言!求張公子恕罪,求公子垂憐,下官平生無作大惡,只是一時貪慾滋生,遂成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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