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也。自太祖起,我朝一直宗朱子之學,此乃禮之源、國之根……”周子義瞬間進入“拗教習”的狀態,沈念便與他辯駁起來。
不到片刻。
二人都是捲起袖子,唾沫橫飛,儼然有打起來的趨勢。
一刻鐘後,二人的喉嚨都快要吵冒煙了。
沈念辯駁一句後,有所明悟,立即提高聲音道:“周司業,可以了,可以了!我夠用了!”
王錫爵連忙拉住周子義。
後者長呼一口氣,道:“沈檢討,待此事完結,咱們私下再論一論!”
“可以,可以!”沈念笑著說道。
這就是國子監許多教習的特點。
認真,嚴肅,各個都是辯才,捂著自己的那套理論,總能自圓其說。
午後。
沈念吃過午飯,便提筆寫了起來。
待他去國子監上訓誡課時,定然不會照著訓誡稿朗誦,肯定有所自由發揮,然主要的論點還是要寫清楚的。
此事關係著大明朝的官學教育,一絲一毫都馬虎不得。
入夜時分,沈念終於將初稿完成。
他沒有著急拿給別人看,而是將稿子帶回了家,他喜歡睡前再看一遍,然後早起再謄寫一遍,方算完成。
他對此事很認真。
這也關係到他的前程。
當下的他,因擔任著日講官與兼記起居注的差遣,能經常在皇帝與一眾高官面前露臉。
他自然要把握好每一次機會。
……
翌日一早。
沈念命文吏將他撰寫的訓誡稿分成四份,待馬自強四人聚齊後,分別放到了他們的面前。
“煩勞諸位大人補充雅正!”
馬自強、申時行、王錫爵、周子義都非常興奮,當即都埋頭看了起來。
而沈念則是觀察著他們的表情。
不消片刻,四人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然後面露疑惑,驚訝。
而後。
周子義面色陰沉,攥起拳頭,而王錫爵則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馬自強與申時行看著看著,也是嘴角微翹,看完後,都不由得長呼一口氣。
很快,四人都抬起了頭。
馬自強道:“元馭、以方,你們先講!”
周子義率先道:“是不是……重了一些?我看完後,今晚肯定是睡不好覺了!”
聽到此話,王錫爵道:“以方兄,我覺得挺好,利刃才能去沉痾嘛,若是誤傷了誰,也在所難免!”
馬自強點了點頭。
“此訓誡稿與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但我覺得,恰到好處,無修改之處!”
申時行也點頭道:“我也沒什麼修改的,不過在子珩訓誡之時,我建議多派幾名護衛,不然真有人會動手!”
“哈哈哈哈……”幾人頓時都笑出聲來。
隨後,四人都在訓誡稿上籤上了名字,馬自強還專門寫道:甚好,未改一字。
……
內閣值房。
張居正、呂調陽、張四維三人看過沈唸的訓誡稿後,不約而同,竟同時笑出聲來。
“哈哈,不愧是年輕人,這哪裡是在訓誡國子監的教習、監生,將全天下的讀書人都訓誡了!”
“訓誡得好!這個沈念,有些像海汝賢,不過他更聰明,更懂得官場之規,知曉如何辦朝廷之事。”
……
張居正、呂調陽、張四維三人其實都挺看不上國子監的教習與監生,更看不上那些胸中只有聖賢書,喜歡高談闊論的腐儒。
他們也是從讀書人的身份走出來的。
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些未經過世事摔打的讀書人到底有多幼稚,有多偏激。
當即。
張居正輕捋鬍鬚,道:“明日午後,國子監訓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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